
儿时的记忆里,年不会轻易就来到我们身边的。那是需要小孩儿掰着指头盼出来的。年是一年最盼的大节日,盼什么呢,盼美食、盼新衣新鞋、盼压岁钱、盼正月初一大街上的高跷秧歌……真的说不清期盼什么?但第一盼应该是从张罗包粘豆包开始的……
腊八后的哪一天,不知谁在大院吼一嗓子:六粮店来黄米面了!由于爸爸妈妈在前线工作忙,没有时间买米,第二天,我就乐颠颠拿着粮本、钱和布袋子跟着院里大一点的孩子,到粮店排队买粮。
那个年代粮店的工作人员对各家各户的情况了如指掌,谁家几口人,几个孩子,爹妈在那个单位工作,甚至几号开工资都知道。可盼到我开票、交钱、粮食上大撮子称秤,装袋,由于当时粮食实行限量供应,去一趟也只能买黄米或者芸豆,不可能一次买齐,只能勤打听,粮店有消息,再回来买。无论买到什么心里都特别高兴,仿佛就到了看到盖帘上开锅的黄橙橙的粘豆包,嘴里的口水不自觉的就流出来了。

因为当时粮食紧张,特别是做粘豆包的黄米更是稀罕物,芸豆和红小豆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家里不敢提前发面包粘豆包,怕我们几个孩子在仓房偷吃没了。
粘豆包是油区的稀罕之物,在平常日子也很难吃到,只有临近春节才能淘米蒸豆包, 当年的粘豆包可称之为仅次于大米白面的“第二细粮”,金贵的很。
做粘豆包是很有仪式感的大事情,黄米面和苞米面按一定比例揣入大泥盆中,放在热炕头,再把棉被捂在盆上发面,每天都要撸胳膊挽袖子,重新揉揣一遍,这揣面既是力气,又要有技巧,通常由爸爸们来完成。
我们孩子也有任务:挑豆子,坐在炕上,放着炕桌子,桌子底下放着一个小簸萁,把芸豆中小石头、瘪子、耗子屎挑到小碗里,把好豆子划拉到簸萁里,用温水洗净后交给姥姥,开始点火烧水加点稀释糖精烀豆馅。
豆馅烀好晾凉后,就用我们的小手攥豆馅,迷人的豆香味迷醉我的味蕾,大人又不放话让我们尝尝,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偷偷咽口水,得着大人不注意,用大孩子教的偷吃攻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往棉袄兜里装几个,往嘴里扔一个,咀嚼几下匆匆咽下,我的小心脏啊,吓得乱跳但又窃喜不已。
包豆包的活,大人不会让我们插手,说我们包的“里外发烧”,等豆包出锅,姥姥再赏一碗底白糖,哈…哈…甜甜的“驴打滚”,能解我们一年的馋……

再下来就是偷冻豆包环节了,单独作案就是偷着啃,团伙作案最激动人心,五七八个孩子把自家的粘豆包偷出来后,躲在院外的柴火垛旁,小伙伴们围成一圈,找个小坑的地方,把粘豆包埋在坑里,用苞米秸秆盖上,压上一层木头块,点火烤粘豆包,石油大院创新版的特色烧烤隆重出场……

嘿…嘿嘿…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美,再放几个土豆也是有的,燃烧木头的火光,印在我们冻得通红的脸上,喷喷香的豆包和土豆,诶呀妈呀,外焦里糯馅甜,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就吃光光……吃光光,抹抹黑嘴唇,打着饱嗝,打扫好战场,若无其事的玩上一阵子,等身上的烤豆包的贼气味散尽,哈哈😊 ,我们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粘豆包,粘住了东北,粘住了我们的童年,粘住了我的人生……
作者简介
李智慧:吉林省新诗协会会员 松原市作家协会理事,前郭县作家协会副主席,高级政工师。
报告文学《种在父亲心中那棵树》多篇文章在《吉林日报》《地火》《松原日报 》《松花江》 《伯都纳》等国内报刊刊载并多次获奖。其中百余篇作品在国内平台刊发。
第五届夏青杯吉林赛区荣获最佳舞台语言表达奖。多次在省市朗读大赛中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