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倔 书 记
文/聂春明
书记姓张，名张清袖，离休前是袖风县县委书记。他长相魁梧，浓眉大眼，文化不高，上过几年私塾。但办事利索，公平正义，群众送他一雅号“倔书记”。
张清袖生育二子，大儿子唤张庞，精明能干，圆滑世故，仕途顺风顺水，几十年间便升任省人大副主任；二儿子名张财，名如其人，嗜财如命。原在镇里做科员，嫌挣死工资来钱太慢，与亲哥哥张庞室内协商，想下海经商，谋财享福。
二儿子张财离职经商的消息传至父亲张清袖耳中。气脑的张清袖竟伸手打了张财一掌，怒言：“一个国家干部应该为群众谋财，而不是自己！”
二儿子张财脑袋摇得像波浪鼓：“这都什么年代了，自己不富怎么谋别人。穷对穷，一身轻。”
下海经商的张财成立了一家工程公司，名曰海湾市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公司初建，如何起步？这第一桶金到什么地方去挖颇有讲究。万事开头难，第一单生意务求完胜，方能增加信心，扬起财富之风帆。可是张财有暴富之心，却无经商之道，这可怎么办呢？
张财黑眼珠子在眼眶里这么一转，计上心头。这事还得依靠大哥。时任海湾市市长的大哥张庞太有办法了。
一日，哥俩正在家中密议，声音很小，生怕说话声让父亲听到引来一阵说教。可是还是被父亲听到了。
父亲张清袖推门而入，一脸温怒，义正严辞地告诫两个儿子说：“一个做官，一个经商，有权有钱，必有灾殃。做官决不可谋财，要两袖清风朝天开！”两个儿子一听便龇牙裂眉，心中暗想：都什么年代了，市里的工程给谁做不都是搞建设吗？让弟弟的公司干，不也是为民谋福吗！
自从大儿子张庞当上了市长，每天登门送礼的人便络绎不绝。张庞收了礼，还把送礼人送到门口，目送其上车离去。倔书记张清袖，每次看到这情境，气就不打一处来。心中不由想起自己当书记那会儿，有人登门送礼，把送礼人轰走还不算，还要拿起礼品砸在送礼人身上，大声吼道：“我办事公平公道正义，礼物不过粪土耳！”
倔书记张清袖一生不收礼。抗日时期打炮楼，张清袖抱起炸药包往上冲；解放时期渡江战匪，肩膀上子弹穿了个洞，硬是轻伤不下火线；国家建设时期，一碗清菜汤，一身补丁装，一穷二白的国家硬是靠双手建设壮大起来。如今看到自己当了市长的儿子，一套西装上万元，一桌菜肴数千元，起居是别墅，出门乘名车，竟还要频频把礼收，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更让倔书记张清袖气愤的是，二儿子张财干工程竟暴富到在家乡的河湾旁盖起一栋栋数千万元的豪华山庄，家中有泳池，院里绿荫道，鸟儿立树鸣，宠物交颈戏，家中佣人雇，生活甜如蜜。
一生清廉的父亲张清袖从不登山庄半步，听到两个儿子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不久在斗室中抑郁而终。
发丧那天，送礼的人们把金纸玉帛做的精致小轿车，闪着金光的别墅靠山，枝繁叶茂的发财树，还有巨型金元宝，一人高的塔香，成阵的花圈堆放在坟头两侧。孝子贤孙坟前下跪，忽一阵狂风袭来，将一干人等吹得人仰身歪，四散的随葬品，轻一点的伴天飞，重的倒地滚……人们心中轻言：“好一个倔老头！”
不久，大儿子张庞被查入狱，二儿子张财家财充公。两个儿子狱中相见，感慨应听父亲言：“两袖清风才是真！”
2021年2月26日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