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这条狗

王丽英

     天阴沉得像口锅，闷雷跟着闪电，豆粒大的雨点砸在土路上，掀起的尘土瞬间化成泥汤四处流淌着。

      李兰芝用帽子遮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下雨了，她养的小花狗还在院子里等她回去。

     李兰芝刚进门，小花狗就摇着尾巴迎上来，扑进她怀里，李兰芝欢喜地把它抱进屋，拿出新买来的火腿肠喂它。花狗亲昵地趴在李兰芝脚下，甜甜地吃着，圆圆的眼睛里露出幸福的光。

       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李兰芝顶着大雨回家，路过一片小树林，听见隐隐约约有狗叫，仔细寻找，见树林边蜷缩着一个小东西，抖动着湿漉漉的茸毛，她蹲下来一看，是一只花狗，跟个大耗子似的，李兰芝把它揣进怀里带回家。

       自此，这条小狗便和李兰芝相依为命，人吃啥，它吃啥。在李兰芝的精心喂养下，小花狗很快长大了，皮毛光滑油亮，人见人爱。

     有了小花狗的陪伴，李兰芝孤寂的日子也有了生气。她上山挖菜，花狗跟在身后当保镖，外出办事，它就看家护院。

      一次，李兰芝在雨天摔倒，扭伤了脚，花狗跑到邻居家门口使劲“汪汪”，直到邻居出来，把李兰芝扶进屋。看着邻居给李兰芝打水洗涮，它就帮李兰芝舔脚上的泥巴，还把李兰芝带泥的鞋叼到门外。    

      李兰芝要出门时，它赶紧叼来拄棍儿。这狗特别听李兰芝的话，没有她允许，从来不上炕，无论有什么好吃的，主人不给，它绝不偷吃一口。

       一个冬日，李兰芝顶着嚎叫的北风外出办事，嘱咐花狗看家，外边太冷，别跟着我。由于雪大路滑，回来晚了，花狗就守候在大门外，身上盖了厚厚一层雪，见老人回来，摇着尾巴蹭着老人的裤脚亲昵，红红的眼睛里，滚下两颗泪珠。

      李兰芝心疼地抱起花狗，弹去它身上的雪说，大冷天儿，你不在屋里，跑出来等我，傻不傻呀！花狗依在李兰芝怀里，好像在说，我担心你。乡亲们都说，李兰芝养的狗通人性，没白养。

      有一天，李兰芝的儿子大壮突然从城里回来，看见花狗膘肥体壮，跟母亲说，把它送给我们经理吧，经理最稀罕这玩意儿了！李兰芝说，花狗是我的伴儿，谁也不给。大壮说，是你的狗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前程重要？这个送走，你再养呗，狗多的是，回头我再给你整几条。李兰芝说，你们城里啥样狗没有？想送礼自己买去，别打我花狗主意。

      大壮瞪起眼睛，你养的不是绿色食品吗？城里上哪弄去？

      李兰芝仍坚持，不管，爱哪弄哪弄，反正我不给。大壮生气地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扔在炕上，算我买你的，说完出去找绳子。

       花狗好像知道自己大难临头，冲着大壮“汪汪”直叫，大壮一边系绳套一边说，让你咬我，逮着你，让你下汤锅。

       花狗见大壮要抓它，更是呲着牙使劲地“汪汪”。李兰芝高喊，畜生别咬，别咬！一向听话的花狗，就像没听见李兰芝喊它一样，拼命地叫，大壮气得直跺脚。一边躲着花狗，一边扔绳套，套了几下没套住，就到外边找来根木棍，向花狗头部砸去。

    花狗被打一个趔趄，大壮乘机将绳套，套在花狗脖子上，扯着绳子往外拽，准备拽到院子把嘴绑上，花狗被勒得嗷嗷直叫，边叫边往后退。

      李兰芝心如刀绞，这狗犹如她的命，她宁愿绳子勒的是自己，也不想让花狗疼。

       李兰芝不顾一切冲上前，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绳子从狗脖子上撸下来，顺手套

自己脖子上，气恼地说，要勒就勒死我吧！

     大壮在门外只想着怎么把狗绑住，没看见屋里的老人撸绳子，也没听见母亲说的气话。他想把绳子拴到树上，再回头绑狗，使劲一拽，只听“扑通”一声，李兰芝摔倒在地。

     大壮“啊”的一声，慌忙扔下绳子，奔向母亲，花狗也狂叫着向他扑来，一口咬住他的小腿，顿时鲜血淋漓。

    倒在地上的李兰芝，见儿子被狗咬出血，气喘吁吁地冲花狗喊，畜生，别咬，别咬了，你今天怎么听不懂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