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董彦卿

        南国的四月，已是“人间芳菲尽”，北疆不要说桃花，就是泼辣的杏花也要五一前后才能拱出花苞。五一小长假，逍遥赛神仙。因为疫情不能远游，只能到南山去看看。南山并不高俊，但满山都是齐腰高的达子香，一到五月便竞相开放。粉红的花瓣像蝴蝶的翅膀在枝头翕动着，也像少女的红唇亲吻着春天。整个山坡，像天空飘落下来的彩霞，也像新娘披上了粉红色的婚纱，艳丽极了。一阵风过，传来阵阵的花香；妻说，春天的味道太香甜了。

春天的味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呀？小时候，好像所有的味道都要靠嘴巴去尝，尤其是春天。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最难熬的季节就是春天。储存的萝卜白菜吃完了，腌渍的咸菜吃完了，发臭的酸菜也吃完了。耐储存的土豆也都掰掉三次芽子了，软软皱皱的没有了水分，即便这样，大人也不让吃了，说是要留作种子。每天就是稀粥窝头加盐豆，这是我印象最深的春天的味道。妈妈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别人家的玉米饼子都是几个几个地摆在桌子上，妈妈却将玉米饼子切成薄薄的片，再切成三角形或菱形摆在盘子里。我们抢过来自己喜欢的那片，好像有特殊的美味。不知道哪一个富贵人家，将吃不完的咸菜疙瘩倒掉在沟边，妈妈就捡回来洗了又洗，然后切成细细的丝，再与葱花和到面团里，锅底抹上一点点油，慢慢煎熟。煎熟的咸菜饼再切成手指宽的条条，摆在盘子里。外焦里嫩，也没有咸菜疙瘩那么咸了，吃起来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家里没什么吃的，我们就到大地里寻找，就到大山里寻找。要是谁发现了刚露头的蒲公英，就高兴得不得了，我们也忙跑上去分享一片嫩叶。淡淡的苦，淡淡的甜，这也许就是生活的味道吧。天渐渐暖和了，能吃的植物也多了起来。沟边柳蒿的嫩芽，田野里刚长出来的灰菜和苣荬菜，运气好还能遇到酸麻姜，都是我们的最爱。

柳树的嫩枝条长出来了，我们选择紫色的枝条折下来，因为绿色的实在太苦了，扒了皮之后吃里面的嫩茎，淡淡的苦味也能解我们的春馋。最喜欢的还是榆树，浑身上下哪都能吃，树叶嫩嫩的，树皮黏黏的，吃到嘴里滑滑的，真实齿颊留香。想吃榆树钱，那要到“六一”前后。山里的野菜就更多了，蕨菜、猴腿、四叶菜，还有黄瓜香、猫爪子、大耳毛和牛跛罗盖，还有很多不知道名字的。妈妈说，端午节之前的野菜一般都没有毒，所以我们什么菜都采，只要是嫩的、能咬动的就行，采回家让妈妈决定吃还是不吃。山野菜用水焯过之后，蘸上刚下的大酱，别提多好吃了。如今日子都好过了，人们吃腻了大鱼大肉，开始吃蔬菜了，标榜自己是素食主义者。吃饱喝足了，就跑到野外寻找大自然的味道。春天的太阳照在了头上，野草山花在太阳底下散发着清香。是芍药的味道？还是杏花的味道？抑或就是达子香的味道？也许就是春天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