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儿子早熟
接上王薇后，我们前往海边的一家海鲜馆。一路上，王薇没怎么做声。
“薇薇，都是我不好，接儿子过来也没跟你商量。我知道这不是一般的事情，你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打开了话茬子。
“我能有什么办法。”她不冷不热地说道。
“其实我觉得吧……”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停顿一下，理了理思路，继续说，“如果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最好是女儿，她不就有了一个哥吗？你看，这多好，别人不敢欺负她。”
“去，谁跟你结婚。”她用胳膊轻轻地撞了我一下。
“喂，你是不是看别人开奔驰心里不平衡呀，咱这车可撞它不过。”傍边正好一辆奔驰开过。
来到餐馆，服务员领我们走进一间靠海的房间。我喜欢靠海的房间，来这座城市后，我就感受到生活在这里的人真的很幸福，每当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只要你放眼一下大海，立刻会被大海那宽阔的胸怀所感染，只要你听一听滚滚的波涛，什么烦恼都会冲得一干二净。
“薇薇，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很喜欢小孩，你看这样行不？你先见见我儿子，接触接触，我想你应该会喜欢他的。”我极力说服王薇。
“唉——”王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行吧，我努力试一试吧。”
“谢谢你。难为你了。”此时，我很感激，我举杯敬着王薇。其实我知道她答应得很勉强，但你还要人家怎样呢？能答应你，已经不容易了。
吃过饭，正准备回家，王薇接到一电话，我只顾开车，没注意她在说什么。其实，就算没开车，我也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我觉得这很不礼貌，能回避还是尽量回避。接完电话后，她对我说，“你送我去‘蹦蹦蹦’吧，几个姐妹在那蹦迪。”
“蹦蹦蹦”是本市一家比较大的迪斯科舞厅，周末，年轻人都很喜欢去那里蹦迪。跳舞这玩意，和吃饭一样，哪里人多往哪里挤。说什么人多的地方说明那里服务好，或许有些道理吧！
我送王薇达到时，那里已停满了车。幸好我要走，不然停车的位都没有。我问王薇什么时候来接她，她说不用了，坐同伴的车回去。
我知道王薇是想借故清净清净，让她充分考虑考虑也好。说实话，我并非想急于结婚的人，好不容易走出围城，在外面透透气，多自在。既然她想清净，我求之不得，正好陪陪儿子。
过了十来天，王薇提出来我家看我儿子。
王薇没有正式来过我家，来的那次也是因我要回家拿东西，她跟着随便上楼看了一下，坐都没来得及坐。当然，这也不能怪她，整个家，直到年前才弄出点样子来，也不好意思叫人家进来。其实，要不是因为儿子要来，我还没准备添置这些东西呢，现在不是正缺着钱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买了房子，也简单地装修一下，自己的女朋友竟然没来过，也好象说不过去。反而是何静儿来过几次，装修时来过，当时她还出了不少主意，第一次买电器时她也来过，有两件还是她给参谋的呢。记得何静儿第一来我这里时，我诙谐地对她说，“我也只配买这二手房了。”她当时不惑地盯着我看了半天，我只好解释说，“我现在这人都是二手的，还有资格买新房吗？”
扯远了，言归正传吧。王薇是周三下班后来我家的，她给我儿子买了好多东西。我们进门时，儿子已经在家了。
“阿姨好！”我儿子一边叫着一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我特意准备的女式拖鞋。
“博松好，谢谢博松。”王薇穿上我儿子递过的拖鞋，也给我儿子打着招呼。
博松是我儿子的名字，取这名字是希望他，知识要象大海一样渊博，做人要象劲松一样挺拔。
“儿子，阿姨是英语专家，你以后要多向她学习，多用英语交流。”我不习惯叫我儿子的名字，从小就这样称呼他。我以为，既然他管我叫爸爸，当然我就应该管他叫儿子。
“知道了。阿姨，请您以后多教教我。”我儿子很有礼貌地对王薇说。
“博松，阿姨给你买了一套耐克运动服，你试试，看合身不？”王薇拿出衣服让儿子去换。
“谢谢阿姨。”儿子很高兴地接过了衣服，名牌服装，他能不高兴吗？可他并没有马上去换，两只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楞着干吗，快去换，给阿姨瞧瞧。”我催了催儿子。
儿子走进他房间去换衣了，我也得赶紧去做饭。本来我想去餐馆吃的，可王薇说，既然是一家人，当然得在家吃。这话很有道理，不然就是应酬了。
“你儿子太老成了，象大人似的，你应该让他活泼点。”王薇走进厨房，一边帮我洗菜一边对我说。
“这可能是遗传吧，我小时候也这样。也许是我太严厉的结果，因为我父亲也很严厉。”我不信迷信，但却相信遗传。
“看不出你有多严厉呀，倒象一位慈祥的父亲。”王薇又象往日一样开朗了起来。
“你别看我平时嘻嘻哈哈的，办正事的时候还是很严厉的。不信？你去问问我们科几个兄弟。”
儿子换完衣服，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也许我和王薇顾着说话，没注意，他准备走回客厅，被我发现了。
“哎，儿子，别走啊，给阿姨看看。”
“你瞧，多帅，和你爸一样。很合身，不错。”王薇对自己的劳动成果似乎很满意。
“那还用说，你买的东西，还能有错？”拍女人马屁应该不算是拍吧，所以，我说出这话也没觉得肉麻。
吃饭了，儿子又换回了他的校服。
“博松，怎么不穿了？是不是不喜欢阿姨买的呀？”饭桌上，王薇问我儿子。
“不是的，学校要求穿校服。”儿子解释道。
“那就留着星期六、星期天，还有寒暑假穿吧。穿坏了再让阿姨给你买。”我怕王薇误解儿子不领她的情，所以就这样说了，我想应该没什么不妥当吧。
都说后妈难做，其实继子也难当。在接下来的数月中，儿子在王薇面前，尽管阿姨长阿姨短的叫着，尽管想着法子寻找机会请教作业上的这个问题那个问题，也尽管王薇时不时地给儿子洗洗衣裳、送送礼物，可他们之间太客气了，客气得不象一家人，他们相互太谦让了，谦让得无法融合。
“儿子啊，你觉得阿姨怎样？”儿童节的前一天，我问儿子。我想，接触这么长时间了，该了解的都应该了解了，该适应的都应该适应了。
“爸爸，只要你觉得好就行，不要管我，我又不可能跟你们过一辈子。”听着儿子这话，我心里一阵难过。他太早熟了，一个正值口无遮拦年龄的孩子，说出了一个大人都不一定能说得出的话，怎叫我不难过呢。
按我们这里的规矩，初一的学生不能算青年，还只能是儿童，所以，今年是儿子作为儿童所过的最后一个儿童节了，也算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吧。儿童节这天上午，我和王薇特意请了一会儿假陪他逛了书店、超市。王薇给他买一双运动鞋，耐克牌的。在书店，他看上了一套二月河写的历史丛书，非得买，既然他要就给买吧。从内心讲，我希望他今后学理科，一则因为他从小数学就很好，二则是在中国从事技术工作可能要单纯很多。所以我很希望他多读点科学家的故事，多看点奥林匹克数学辅导资料之类的书籍。可他老说，读史能使人明志，我很想用郑板桥的“难得糊涂”来说教他，但考虑他小小年纪，不应该过早地对他谈论这些削弱意志的言语，所以每次都欲言又止了。
中午，我们走进了一家餐馆就餐。
“博松，长大后想干什么？”餐桌上，王薇问我儿子。
“开公司，开一个象比尔·盖茨那样的公司。”儿子回答说。
“哟，有志气。不过开公司要懂技术，你看，比尔·盖茨就是专家，可你现在的兴趣是历史啊。”王薇问。
“比尔·盖茨的微软就象一个王国，他也如同一个国王，要管理好这样一个王国，当然要学学人家帝王是怎么治理国家的。”儿子认真地回答道。
“微软是一家国外的现代企业，你应该多学习西方的管理经验才是呀。”王薇又说。
“可我们生活在中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要适应中国的国情。达尔文的说适者生存，我当然就要学会怎样在这里生存。要说技术，我爸算可以的吧，可他却难以施展，因为这里没有适合他的土壤。当然这只能怪我爸，他应该去适应环境，而不是环境适应他。爸，我没说错吧。”儿子很老成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我的天，这是一个刚十二岁的孩子说的话？王薇睁大着那双已经够大的眼睛、张着嘴惊讶地看着我儿子。
“你这臭小子，哪里学的这些怪论？”我心疼地拍着儿子的脑袋问他。
“书上写的，你以前的同事也经常这样说。”
不要在小孩面前谈论大人的事是绝对正确的举措。切记啊，切记！
吃完中饭，儿子去他妈那边了，他说下午他妈也要陪他去玩。
“是不是你们离婚促使了你儿子的快速成熟？”送王薇回单位的路上，她对我说。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我及我的父亲都比较正统，他妈又经常唠叨这些，也许是我儿子看着我以前内心很压抑吧？”
“你现在是不是也很压抑？要不我们一起去上海，帮帮哥？”王薇终于说出了她的想法。
“我现在工作挺顺的，没有什么压力，局领导对我也非常好，他们很欣赏我。至于去上海，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你现在工作顺利、领导认可，是因为你们局现任领导是内行，是和你一样的书呆子，没准哪天换了呢？再说，你懂管理，你的管理理念与西方很接近，我哥那里的土壤才真正适合你。”王薇极力开导我。
“信息产业局能换个不懂技术的？不可能。”我从来没想过象我们这样的专业技术机关，市委市政府会安排一个不懂技术的来做局长。
“你迂腐可吧。你以为卫生局长一定就是学医的？教育局长一定熟悉教育？司法局长一定懂法律？错了，你看看我们市各个局的领导，有几个是这个行业的专家？现在时兴外行领导内行，人家不是说要变外行为内行吗？”我以前只知道王薇不求上进，寻找一些机会逛街、娱乐。今天看来，她也是那种看破了红尘的机关老油条。
“这你就不清楚了，现在的司法局长可是法学硕士哟。”我曾经陪我们局长与司法局长吃过饭，他递给我的名片上就这样写的。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救药了，那学位是花钱买的。现在哪个领导不是硕士、博士的？我还认识一领导，人家都成博士后了，可连篇文章都没写通过。你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象你一样认真？”
“不可能，文章都写不通，那人家的博士论文怎么过的？”我可能真的是孤陋寡闻了。
“请人写呗！现在不是有职业枪手吗？”王薇轻蔑地说道。
枪手？枪手是干这个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王薇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点，学术界不至于这样黑吧？我来这座城市也两年多了，并且一直在技术部门呆着，总觉得这里的环境挺适合我的，难道这是一种假象，或者是暂时绽放的昙花？我不敢相信，我希望王薇说的是片面的。不过，不论怎样，我是不会放弃儿子的，因为他是我的希望，他们这代人理应是我们这个国家走向富强的希望。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