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8岁那年夏天的历史
文/朱小丫
姨家在河那边一个小村子里,要翻过高高的河堤,走过窄窄的长长的水泥桥才能过去。小时候自己一个人不敢去,都是拽着大丫和我一起去。大丫老逗我,说我好玩,还说我去姨家是想吃好吃的,哼,臭大丫,我才不叫她姐。
姨是个小巧利索的人,家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净整洁,姨也会疼人,总是给我留好多好吃的,也会给我买上一两件好看的花衣服,还经常给我梳两个跑起来能跟着跳跃晃动的羊角辫。最喜欢去姨家的季节是夏天溽热冗长的暑假。姨家房后河堤上种着好多果树和蔬菜,就像黄黄的麦熟时就能吃的大黄杏,一点都不酸;还有刚红点屁股就能吃的毛绒绒的大白桃,揭去软软的薄薄的皮,就是嫩嫩的香甜的肉;姨夫还会在果树稀疏处种上好多西瓜和喷香的让人走不动路的甜瓜,秋深了,姨家院子里几棵柿树上低低垂着红彤彤的大牛心柿子,馋的人直流口水。

其实最爱去姨家的原因是姨家街对面有个男孩叫青哥哥。他比我大两岁,他和姨家住斜对门,有着矮矮的宽宽的大木门。夏天了,碎砖砌成的围墙上总开着翘着小嘴的喇叭花和隐藏在叶子后边探头探脑的细腰小葫芦。青哥哥也总爱对我笑,还总露出两颗好看的小虎牙。小时候我只要去了姨家,青哥哥总是来找我玩。那次他领我去姨家房后河堤上,让我给看着人,他爬上姨家那颗核桃树上摘几颗青青的大核桃给我吃,弄得我满嘴又黑又涩;还有一次,我们在树丛中钻过的时候,一只硕大的黑黑的大马蜂从青哥哥头上飞过去,他啊的一声就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我赶紧看他头上,已经起了一个亮亮的比黄豆粒还大的包。他蹲着,疼的龇牙咧嘴,还不住的扭晃着身子,我知道他很疼,可我当时手足无措,吓的哭了起来;还有一次他领我下了老高的河堤,来到了河边,我看着河里来往的两头圆圆的下渔网的小木船,他就在淤泥里掏大大的河蚌,一掏一个准。响午歪了,他娘和我姨终于找到了我们,他娘一把抓过他,脱了鞋底就是一阵乱打,还说,你看把二丫弄的浑身都是泥,这还不说,你还领人家来河边玩,你不知道老周家要的那个小顺子淹死了么?。。。。。青哥哥也不说话,他斜着眼看看我,我却斜着眼瞪他娘,哼,那么凶,打人那么狠!
上初中了,一有了时间仍然想着能去姨家看看,姨家是我小时候热恋的故土,有我成长的温馨气息。每每我去姨家,娘也常对我说,老大不小的了,别整天疯疯癫癫的,去了就帮姨干点活。我嘴里应着,其实姨可疼我了,才不舍的让我干活。在姨家的时候,我也常去青哥哥家串门,但总也见不到青哥哥。他娘每每都牵着我的手,兴高采烈笑着,给我拿好多好吃的,还对姨说,你看看人家二丫,越来越水灵,真好看,我就红着脸,扭过头。我一直想问问青哥哥在哪呢,但总也说不出来。

转眼间我上了县重点高中。高二那年夏天,姨身体忽然不好了,我就和大丫去姨家看看。前天刚下过雨,空气还是湿漉漉的,早晨的阳光还不算太强烈,桥下的河水平缓的淌着,几只疲惫的小木船懒懒的无奈的被拴在岸边。我心却有些欢快,想着这次是不是能见到好久不见的青哥哥。到了姨家,姨见我们来了,心情轻松了好多,笑着问我这问我那的,我和姨说着话,要大丫帮姨做饭,我说好久没来了,去青哥哥家看看他娘,就拿过方便袋,胡乱塞了几个水果,就跑了出去。
刚走到他家大门,忽的就看见青哥哥光着膀子,怀里抱着一个刚几个月大的小孩子,站在院子的树下,咦,他怎么抱着一个小孩子啊?他这时也看到了我,很是惊喜的笑了,又露出了两颗好看的小虎牙。我却一下就怔住了,呆呆的。他见我愣在那儿,忽然有些尴尬的不得了。旁边一个不认识的姐姐在拣菜,看到我站在那儿,就去接过小孩儿问,大青,这是谁啊?我慌了,放下东西,也没说话,就跑回了姨家。
我对姨说,姨,我想回家,我不舒服了。姨说,这孩子,大热的天,咋说走就走,咋不舒服呢?我说,姨,我就不舒服了,我回家了,大丫这不在这吗?然后姨就拉我,我停了一会,跑回了家。
不久后,姨被表哥接到城里看病去了,我以后再也没去过姨家。
那年夏天,我18岁。
朱文清,网名朱小丫,男,山东菏泽。工程总包,就职于北京某国企。工作之余独乐于笔韵墨香。曾有散文诗词发表于零散诗刊及几家媒体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