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慨:
一道闪光,一声哨音,那是殒石落地,一刹便了无踪影。时间虽短,但它也曾浪漫过,用它的一瞬,证明着:这世界我来过……
一一淡然
【 散文 】我的童年趣事
一一童趣歌解
作者 ll 陶景生
这几首童趣组歌虽很直白,但吟诵之余,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童年时代。
听母亲说,我出生在内蒙的突泉县太和公社和宝村(高家街)。自小父母和祖父母住在一起。恍惚之中我依稀记得那是南北两山相夹的小山村,算不上怎么美丽,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我们与祖父母住在一个屋里,各住南北两铺大炕。夏曰里,我领着三、四岁的妹妹到村外游玩,晓有兴趣地采摘一种叫黄瓜香的蔓性植物,凑到鼻子底下闻着黄瓜似的香味。有时也采摘一些开遍深沟野地里的粉嘟嘟的打碗花。大人们不让我们采摘,说是要打碗的。我却不信,依然我行我素,也未见打过什么碗。除了游玩于野外,最有兴趣的是拿着一个小瓢,站在大街上,观看着一辆辆不知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的拉盐的勒勒车,自门前经过。等到一串车队过去,我们就一粒粒地拣拾着丟落在地上的盐粒。今天想起来,那可以算是我初始的劳动吧。
夏日的傍晚是我最高兴的,祖父母将饭桌摆在院子里,伴着红红的夕阳和袅袅的炊烟,全家聚餐在小小的院落里,就着咸菜喝着大楂粥。也就在那次饭桌旁,祖母为我起了现在的名字。父亲那时很爱好打猎钓魚。一年的冬天,父亲一夜未回,清晨拎回一串新鲜的大鲫魚,乐得我手舞足蹈。
我在高家街生活的时间不长,就和祖父母分开搬到山南的和安村(马家屯)。离开了兴趣盎然的老屋,距今已六十年了,除了幼时祖父打草伤了脚,父亲领我回去看过一趟,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不久,祖父母搬迁到外地,那个老屋也不知移主谁人?我想它早就不复存在了,连它所处的准确位置我也记不清了。
马家屯是我外祖父母的居住地,搬到那里时我也就七、八岁。住在马姓的一个东厢房里,门是由谷草编成。日子过的很清贫,也很快乐。冬天能够吃到老父亲套来的山兔、野鸡,玩着活蹦乱跳的鹌鹑、沙半鸡之类。一年春节,父亲外出修水库没有回来,托人捎回我最喜欢的鞭炮,过了一个很高兴的春节。我们兄妹常常长在外祖父母的家里玩耍。一次顺手牵羊地拿走了舅舅的自来水笔,害得舅舅到我家大翻其脏。
九岁,人民公社成立那年,我背上了书包和同村的小伙伴们住宿在姜家街小学。第一次看见了《小猫钓魚》的画面,第一次认识了我的名字。一切的一切都感到那么的新鲜。不到一年,我们重新回到了董家屯小学。这所学校离家有二里之遥。那时我读书能吃苦,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到了学校。当时教我的是一名于姓老师,他的姑娘与我同班且同桌。1961年春节刚过,我们举家搬迁到吉林洮安,至今五十六年过去了,我的那个启蒙老师如果还活着,怕是有九十多岁了吧?
1961年至1964年可以说是我童年乐趣的鼎盛时期。童趣组歌中的大部分都是这一时期的出诗入画的生活缩影。
【画面一】:天上日丽云白,大地聚红凝绿。丛林中鸟在鸣唱,井沿旁燕在啄泥。好一派生机勃勃的山村春末夏初景象。三、五成群的山野顽童,嬉戏于丛树密林之中,下夹捕鸟。那种匍伏在地,目不转睛的神情,那种鸟入夹中的喜悦,都为这无邪的童年生活平添了几许欢乐。
【画面二】:空山幽谷,林密草深,夏虫低吟浅唱。树棵里面,茂草深处,几个汗湿衣衫的孩子,顶着午间的骄阳,单腿跪地,目视前方,小手扬起,猛然捕去,一只大肚子的绿色的蝈蝈被拢在掌心,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蝈蝈与欢快一起装进笼里。
【画面三】:春风习习,河水涟漪,远山弄姿,垂柳拂堤。一湾稳水,几枝钓杆,随着魚漂的沉浮,孩子们的眼睛好象掉进了那个给人希望的水的世界。
【画面四】:噼噼啪啪的鞭炮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响,浓浓的火药味在小山村中流淌。吃过年夜饭的孩子,手提着红灯笼,蹲伏在各家门旁,拣拾着残屑中未燃的鞭炮。把遗留的红红绿绿的年味细心地装进兜里。
【画面五】:月色下矇眬的小山村,家家闭户熄灯。偶有三、两户窗户上透着微弱的昏黄的灯光。鸡不叫,狗不咬,唯有这一群淘气的孩子的嘻闹声,打破小村落的寂静。明亮月色下,他们双方用身体搭起“坦克”,战斗在生产队的粪堆上。或翻墙跳院,撕绵扯絮般地藏着“猫猫”。夜深而寒冷,陪伴着他们的是不尽的玩兴。
【画面六】:在通往异村小学的羊肠小路上:春天阳光扑面。夏曰曲径通幽。秋天五彩铺地。冬季地旷山远。一条小路串起了四季,也串起了小伙伴们一个又一个的恶作剧。香瓜成熟的季节,香瓜成了孩子们的主要捕猎对象。放学路上,他们从玉米地深处匍伏爬进草深瓜香之地,顺蔓摘瓜,裝进书包,一路饱餐。秋日,他们奔跑追逐嬉戏于收割后的庄稼地里,把一串欢笑留给秋空。
【画面七】迎着扑面的春风,唱着学习雷锋的歌曲,一群孩子站着整齐的队伍,涉水爬山。尽情的饱享着节日的快乐。“六、一”儿童节,学校特意安排小学生野外游春。在小山的草丛树棵里,在大小不一的石头底下,寻找着学校早已藏好的带有“特务”字样的纸片。举着抓住的“特务”,蹦跳着领略着春的欢欣。
【画面八】:夏忙季节,生产队长领着一群孩子在薅地。他们拔草间苗,干得汗流满面。歇气时,迎着扑鼻的青草的芳香,有的三五成群的奔跑在无垠的绿野之中,有的认真地捕着肥肥的蚂蚱喂蚂蚁,有的采摘着奇花野草.....。农忙假只有七、八天,但做为脱离枯燥学习环境的孩子们,也是一次难得的奢求。
【画面九】人已老矣,默然独坐,回首往事,多了几许牵挂。特别令人眷恋的那个童年,如今相隔已经很久远了。当时的那些天真无邪的小伙伴,如今何处?猛然间,遥远的一幕萦绕脑际。那一年,几个要好的朋友,用笔写好每个人的名字,乘上课的铃声响起、同学们蜂拥教室之机,他们在教室的房后,用火点燃带有每人名字的纸片,学着古人拜了弟兄,并信誓旦旦。至此,彼此不分你我。每到周日,我就滞留在各位的弟兄家中,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亲密无间。
1964年弟兄中只我一人考入初中。我们就在那个依恋的夏季分手了。从此,天各一方有五十多年了。当年的小伙伴,他们大多和我一样,都已儿孙满堂了吧?老态龙钟之际,回忆人生往事,总忘不了那个天真烂熳的童年时代。岁月流年,但它却流不走我那深刻的记忆。因为,在人生的旅途中,那段生活太美好了。
作于2017.11.06
修改2022.05.16
【 散文 】冬 的 往 事
作者 ll 陶景生
小 序
在我生活的习作中,我曾描写过春的美丽,记录过夏的热烈,勾勒过秋的丰实,抒发过冬的寂寞。一年四季,谁为最?依我,当属冬。冬,虽没有春的柔美、夏的绚烂、秋的风韵,然而它却有一种独道的美。冬有风骨:瘦削的山峦、冰冻的河流、光秃的树木、暴突的陌野,给人以坚毅之美;冬有神韵:扬扬洒洒,飘雪无涯,琼枝玉叶,胜似梨花。旷野寂寥,雪掩荒村,给人以静寂之美;冬有清欢:“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就美肴喝小烧,细品慢饮,微微薰醉,如古人般的惬意。冬的美,还美在过往。今已垂暮,不经意间,总是时时怀恋那远去的冬天,于是,冬的往事,就象雪花一样,一片一片飘洒在心间……
大山里的乐趣
我的故乡,座落在洮南市西北部半山区,一个偏僻的山沟中。说是山,并不高耸,也不巍峨。土地贫瘠且多分布在半山坡上,称为“挂画地”大帮哄时,辛苦一年,产粮甚少,多遇干旱,几乎绝收。农民生活,收入低下,捉襟见肘。老家虽然贫穷,环境虽然低劣,少儿时,在我的心目中,却是一方乐土。特别是到了冬季,大人们享受着冬的清闲,孩子们施放着寒假的快乐。农村冬季都是两顿饭,晚饭过后,太阳压山,黄昏降临,小山村便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仨一群俩一伙,有踢键子的,有打尜的,溜冰的,还有搭“坦克”的、捉迷藏的,种种游戏,乐在其中。那时,我的父亲还在当年,很爱讲故事,还能哼哼一些小曲小调,玩累了、腻了,我就把小朋友们领到家中,昏黄的油灯下,听一段“三侠五义”、“樊黎花下山”、“薜仁贵征东”,还有“秦琼卖马”等。有时还能听上一段“水漫蓝桥”的唱段。冬日的欢快也并非都是如此。犹如音符,有高音也有低音。一天,小朋友中的一位,在游戏中与同伴发生争吵,一气之下去了外村,一连几天不见。如此逃兵,同伴们“同仇敌忾”,到邻村去抓。昏暗中,二、三十名孩子,冒着翻飞的石头往山上冲,犹如战场上争夺高地,临危不惧,各个奋勇争先。突然,一块石头崩起来,落在我的头上,碰出血来。一场大战,因我的挂花而告终
雪地里的收获
在我的记忆中,早年的冬,比现在寒冷的多,雪也比现在下的大。一夜功夫,早晨推不开门,是常见的事。
要说冬天美景,当数下雪了。我所见过的雪:大者,拧劲冒烟、周天寒彻;中者,迷迷茫茫、天地一色;小者,细细碎碎、轻轻飘落。
雪后的乐趣,最数捕鸟了。场院里扫出一块空地,撒上秕谷,将一只筛子用短棒支地,绳棒相连,牵在手中,远远的看着。鸟入筛中,筛落鸟获。多为麻雀,捕捉甚微。
最有意思的是到野外去。跋涉在尺余深的白雪里,寻觅着鹌鹑的踪迹。黄豆楂、玉米楂地里,一行行的爪印,印得分明。慢慢地寻到爪印的终端,凸起的草棵里面抖抖地露出尾巴。于是,两手张开,猛然扑去,一只活蹦乱跳的肥胖鹌鹑,便成了盘中美餐。倘若不怕深陷积雪的辛苦,还可以延着高压线,寻找误撞电线而亡的鹌鹑。
雪中最好玩的,是远远地观看狩猎者赶沙半鸡的场面。猎人布好网,便将一人高的大白布袋,口朝下套在身上,只露一双眼睛。袋中的两手各举一根短棍,分别顶在布袋的两角,远远地操作。沙半鸡靠左,就跑到左边晃动左角,沙半鸡靠右,就串到右面晃动右角。时而站起,时而蹲下。不知道者,不知为何物,很瘆人的。如此赶网,沙半鸡便与网成为直线,慢慢的往前赶,直至全部钻入网中,叫着,撞着。
猎人雪地上左突右奔的怪异状,不由想起传说地府中的“白无常”,有些毛骨悚然。纠其实,这个狩猎者,不就是这群无辜受害者的“白无常”吗?
第一次走出家门
1966年,我十七岁。与同龄人一样,正当花季,步入了青春的拐角处。充满着憧憬、好奇、天真、幻想、狂热与强烈的求知欲。已不满足于家乡小小的一方天地和眼前熟不能再熟的家门、校门。触击人们灵魂的那场革命,终于给我带来了,走出去认识外部世界的机会。
自从秋季开学,初三的新书还未来得及翻开,学生们就投入到了学校“以下犯上”的运动。给老师贴大字报,批斗有“问题”的老师已如火如荼。
运动到了冬季,大多数学生早已一批一批地去外地革命串连了,学校一下子冷清下来。此时,毛主席已第七次接见红卫兵。第八次的接见也已接近。我们这些滞后的同学自行组团,选一朱姓同学领队,准备了去接受一位伟人的检阅。一天下午,我们打点好行妆出发了。一共有十几名同学,有男生也有女生。都是谁,大都早已忘却。其活动路线却还记得分明。那次,我们经镇西、走白城、去长春、奔北京。一路走来,真是眼界大开。你看:那山、那水、那高楼、那街道;那来来往往的车辆;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封闭了十七年,从未走出家门的我,被这一切迷住了。犹如井底之蛙见到了大海,又如刚刚会飞的雏鹰领略了蓝天
我们住在北京的一所电视大学,好象是在牛街北口左右。11月26日,一大早,该校便组织外地的学生,步行来到天安门广场,在指定的地点坐好。北京虽已进入冬季,但仍不减秋色,树木仍着翠绿,一点都没有冬的感觉。此时的广场,成了红歌与红旗的海洋。此次检阅,陈伯达主持,林彪讲话。主持人与讲话人说了些什么,口语不清,不甚明了。 东西长安街涌动着滚滚红潮。待长安街上的检阅结束,广场上的红卫兵便涌向天安门。仰视城楼、挥动宝书、眼流热泪、“万岁” 高呼,是那样的虔诚。城楼上的领袖频频挥手致意,拥挤中,我们看个大概清楚。
12月的北京站,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开往东北的整节列车,超员严重。列车过道上已全都挤满了人,行李架上也都是人。有的挤不进车厢,就坐在火车头的踏板上,正在接受着车站工作人员的劝告。我就在这时与同学们挤散了,孑然一身回到了家乡。此时为1966年12月的中旬,一个寒冷的中午……
乞书夜读
《三国志》上一个篇章里,曾记录着董遇的一段话。遇言:冬者岁之余,夜者曰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这句“三余”的名言,在学校读书时就早有耳闻。
我喜欢安静,总爱在静中读书。特别是农村,冬季农闲,冬季夜长,冬季雪大天冷,屋中读书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1968年,初中毕业以后,我当过社员,做过教员。利用冬闲和寒假,静静地读一点书,那种快乐,如饮绿茶,沁人心脾,如尝美食,回味无穷。说起读书,我不能不感谢两个人,可以说是我的启蒙老师。初中刚毕业那年,白天在生产队劳动一天,晚间就无所事事,又无其它嗜好,显得特别无聊。我的烟就从那个时候学会的。突然有一天,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从外乡初中毕业归来,送给我一本《诗话》,让我看看。这一看,令我进入了痴迷状态,我被书中介绍的作诗技巧、诗的意境、构思与语言,深深地吸引住了。于是,就学着写,学着投稿。没想到省报竟陆续刋出,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有时一写就是深夜,第二天中午队里收工时,步行十几里去乡邮局将稿件投进邮箱,等返回来,又能及时地参加生产队下午的劳动。那时简直就是疯了,对读书与写作爱的死去活来。
书好读,而书不好找。上一世纪,六、七十年那一段特殊的历史时期,老书不敢印,新书不敢写,何书之有?更何况一个穷乡僻埌,能读上一本有价值的书比登天还难。朋友的那本《诗话》,有幸能保存下来已经不易。又能读到它,那是何等的因缘?一生以来,辗转多地,这本《诗话》,从未舍弃,整整跟随了五十多年。
1969年,我做了一名人民教师。当时的校长知道我爱读书,偷偷地领我到其家中,从箱子里拿出几本他以前学过的书,大部分都是文学类,都是什么书,我已记不清了,其中的一本《古代文学史》,我却记得清楚。因为当时把它当成了宝贝。寒假到来时,白天做一些家务活,晚间秉烛而读。一个寒假,我硬是把几百页一本的《古代文学史》,一字不落的抄写下来,同时还抄了一本带有爱情故事情节的长篇叙事诗,其书名及书中的故事都已忘却了,也有一、二百页的。书中的一些精彩片段,当时都能背得下来。东北边界珍宝岛事件以后,两个毗邻之国,闹成僵局,备战升级,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我担心那些抄来的书,战时失落。生生地在自家屋里的墙角处挖了一个坑,将其左包右裏地埋入坑中。待到形势缓解,挖出来一看,上千页的手抄本字迹全无。我当时就傻了,那个可恶的“潮气”,毁了我一冬的功夫,也毁了我的一片心血。
宋真宗赵恒在他的《励学篇》中曾写了一首诗,大意是: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女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高尔基也说: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愚认为,赵恒的话是给那些大志之人说的,我一个愚痴之辈,与那个境界是不沾边的。但细细地想一想,高尔基的话,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结束语
夜已经很深了,走向阳台,随手打开一扇小窗,西南的一弯新月,透着微微的清辉,冷风吹来,扑在脸上,感到一阵清爽。当我完成这篇回忆录,撂下笔的那一瞬,我仿佛从早年的冬天里刚刚走出,嗅到了人生一种特殊的味道。人来到这个世上,从小到大,用多彩的生活丰富着自己;用不同的阅历成熟着自己;在纷繁的环境中历练着自己,形成了独有的个性。春有百花,红黄粉白,才烘托出了春天的美。冬的伟大,在于它孕育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春天。同时,冥冥中不也正孕育着每一个人的春天吗?
作于2019.01.12
修改2022.05.16
【 散文 】最是一年初秋好
——秋趣歌解
作者 ll 陶景生
我爱故乡的四季。春,树披浅黄,地铺嫩绿,给人生机勃勃之感。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给人兴旺发达之感。秋,天蓝云白,地铺五彩,给人成熟充实之感。冬,雪盖沃野,万物遁形,给人静馨闲适之感, 然而,我更爱家乡的初秋。它不但有夏的韵味,而且还有秋的情调。离乡的四十多年,每到这个季节,便睹景生情,想起四十多年前的那个家乡的初秋。
我家所居,前有岭后有山,平平常常的三间土房,被西与北两面杨树林包围着。那时我总爱一人独坐,像品尝佳酿一样,静静地欣赏着院落中的初秋景象。当斜阳西照,它将两面的树影长长地投进院落时,周身都感到无比的凉爽和愜意。
庭院里的一池水塘,将园中的景色,无私地揽进怀里,显得无比的静馨、恬淡。深树间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知哪里的一声脆响,叫声嘎然而止。那种院落的静,将初秋之景升华到极处。
初秋,没了夏的炎热,也不同于深秋的清凉。它以其特殊的温柔,给人以舒适与愉悦。初秋的景色最美:天蓝、气爽、云白;山青、水秀、果香。还有那晚间矇眬的月下,青棵浓郁、薰烟燎绕、飞虫高歌(撒撒虫)、蟋蟀低唱.......夏之歌,还是秋之韵,这就是我心灵感受过的故乡的初秋。
1968年,文化大革命的消烟未尽。我初中毕业返回家园。正值初秋天气(立秋刚过),我随队里的几名社员前往巨宝公社四平山大队去打草。秋草连天,漫无涯际,秋风过处,鸿波涌起,真是心旷神怡。我挥动着钐刀,学着老社员的样子,片片青草成趟倒下,成堆堆起。成群的蚊子袭来,扑脸叮肉,头次尝试,何足惧哉。吃过午饭,可以去驻地队部欣赏当地社员跳的“忠字舞”,也可以躺在搭起的地铺上,翻阅着随身而带的“东周列国”,一切都感到那么的新鲜。
秋初的另一样农活就是起圈垫圈,活不累很轻闲。接触到的粪土青草的气味时,感觉和大自然已融为一体。
秋初的农活中最有趣的就是“放垅”(放秋垅,铲地也),倒拖锄头,进入到一人多深的玉米地里,好象进入漫无边际的森林里一样,阴深而又刺激。最刺激的是“地头烤玉米”。下午“歇气”时,三、五成群的社员在山上捡拾牛粪,架起来点着火,将掰下来的玉米放在牛粪火上,边烤边吃。旷野孤烟直,群山落日圆,好一个有滋有味,有情有景的秋。
我爱故乡的初秋,虽离我远去,仍近在眼前........
作于2017.08.26
修改2022.05.16
【散文】 春天里的故事
作者 ll 陶景生
小序
在我以往回忆的篇章里,拙作曾追忆过冬的往事,写过秋的赞歌,也曾描述过夏天的火热。然而,春呢?
过了清明,北方的春天真的来了。泛青的杨柳、含苞的花树、冒芽的绿草,任酥软的春风吹拂,凭柔情的阳光普照……。于是,盼春、念春、惜春、羡春的心思由然而生。春象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灵的大门,春象一座灯塔,指引我到记忆的深处。冥冥中,那早年春天的往事,象一缕春风,吹得树绿,荡得花开……。
辍学
1965年春节过后,我迎来了初中的第一个春天。眼看快开学了,父母因筹不到学费和伙食费寝食不安。一天,父亲和我商量,这个学咱不上了,家里没钱,实在供不起了,不念了行吗?看着父母愁苦的面容,深知家中的困难,不能再让父母为难了,我便答应下来。初中一年的第二学期,就这样在穷困潦倒中辍学了。开学的时日已至,看着同村的同学,家里张罗着,用车拉着行李送去上学的情景,我特别的眼热。有多少天,闷在家里,睁眼闭眼都是学校那令我想往的一幕……
洮安三中座落在东升乡的西北面。用地理的术语说,它东临当时的东升卫生院,西面与东升九队接埌,囊括周边七个乡镇的农村学生。四围土墙将学校支起一个广阔的空间。校园内,南面是一宽宽的操场,设有蓝球与足球场地,单双杠排列有序,每一个班级的前面,设有砖与水泥构制的乒乓球台。操场与教学区域之间,有一道榆树墙相隔。操场北面便依次排列两趟瓦房和一趟平房。第一趟,西边一栋为教研室,东边一栋为各年组教室;第二趟,东边一栋为女生宿舍,西边一栋为食堂和水房;紧后面一趟,东西并列两栋为男生平房宿舍。校园内的生活,紧张有序。每天的早、晚自习和上课时间要求严格,一点都不可放松。只有课余时间,才会不由自主地释放出孩子们特有的顽劣天性:一天,就寝的铃声刚响,我和同寝的另一名同学,就异想天开的在马桶里方便起来,一边方便还一面振振有词,这一恶作剧逗得所有同学哈哈大笑。正在得意之时,被身后查寝的老师抓个现行。严历的训斥之后,我俩灰溜溜的把马桶抬了出去。学校食堂是住宿生就餐的去处,食堂里并排摆放几十张圆桌。同学们就餐一律用饭盒,饭菜同装。基本每顿都是高粱米饭、白菜炖土豆之类。一周能吃上两顿馒头。每当吃馒头的时候,我都把它存起来,到了周六带回家去,给父母、弟弟妹妹们品尝。食堂有七八名工友,有一朱姓工友是个哑巴,有时用餐完毕,为了寻开心,我们就去逗这个工友,直到逗急了,连比划带“哇哇”的,我们才满意的离去。学校的水房是一张姓工友烧水,每当水壶的哨音响起,同学们有的用茶缸把水倒凉了,一饮而进。有的用水冲着自家带的炒面之类,搅伴后以解闲饥。这个张姓工友,个子矮矮的,对同学态度很好,从不发脾气。有个习惯总是对女同学叫“大妹子”,然后“嘿嘿”一笑。同学们无聊时,就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妹子嘿嘿”,耍笑人家一通之后,就一轰而散……
“你这孩子,发什么楞啊?快吃饭!”,母亲的催促,使我一惊,才知道是刚才走了神。别了,洮安三中!再见了,同学们!对不住了,那个朱师付、张师付!我的心在呼喊,因上不了学而深深地痛苦着……
在家呆了一个多月,一天下午,我的老师,他来了!他骑着自行车,顶着冒烟的大风来了!他为挽救一个辍学少年,带着一股温情来了!我享受到了国家给的一等助学金(每月九元钱伙食费,国家百分之百全额补助),重新回校就读,真正的走进了温暖的春天!我的老师!不!我的恩人!他姓李,早已官至副处。已退休多年。愿他老人家晚年幸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注):2000年校友会时,在母校,我还见到了文中的那个哑巴师付,他仍在食堂。三十多年了,见到我,他还认识,用手比划着高兴。真是难得的好记性。
我做了一名教师
唐代大诗人韩愈在他的《师说》中有句名言“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1969年,春三月,意想不到的,我竟成了韩愈所说的“师者”,在家乡小学做了一名小学教师,成了“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学生的照明灯”,担当起“传道授业解惑”的重任。如此殊荣,象喝了一杯蜂蜜水,甜甜的。初中毕业还不到半年,竟有如此惠顾,是何等的荣兴啊!
学校安排,让我做三年级的班主任并教数学、语文两门主课。我欣然接受。学着其它老师,认真地备课讲课。授课中出现的问题,都虚心的请教有经验的老师,工作的很认真。做一个班的班主任,不只是授课,很大一部分精力是放在班级的管理上。我负责的这个班,共有三十多名学生,是上屯、下屯和偏坡营子三个屯聚集到一起的农家子弟。有一些孩子,天生的顽劣、粗野,再加之文革的造反习气未去,班级秩序很难稳定。一次上课,后面的一个男学生,非但自己不注意听课,还恶作剧的与前桌同学打打闹闹。尽管几次制止,却全然不听,课讲不下去了。我的火气腾的上来,拽住这个学生往外拖,其它学生围观起哄,简直乱成了一锅粥。我的心腾腾狂跳,青筋突起,不顾一切的把这个孩子一直拖到他们家。这个孩子的家就在学校后院,屯里论着,其家长还是我的长辈,我气的大哭起来,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在家长的道欠声中,我恢复了平静。这样的孩子还算一般,还有更气人的孩子。一天中午,有几个出了名的淘小子,在校园内觉得玩不开了,竟然上了学校的房顶。在房顶上面喊着跳着。几次喊他们下来,好象没听见一样,故意地看着老师使劲地蹦。等到蹦累了,搭拉着腿,顺房楌要下来的时候,气得我一下子抻腿把他们拽了下来,摔在地上。有的老师事后告诉我,可千万别动气啊,要一下子把孩子摔坏了,就不好交待了。当时一想起来,还真是有点后怕。
当时还有老贫农管理学校。大队派的老贫农,每天都和我们一起上班下班。呆的腻了,就抱把扫帚扫院子。有时各个班级还请这位老贫农给上忆苦思甜课。在这个学校当了一段班主任后,学校安排我教音乐课。我楞住了。我合适吗?不会识谱不说,还五音不全,哪会唱歌呀? 那时的农村学校,各个角色,都好将就人,工作比较好干。我就硬撑着接受下来。教啥呢?突然想起当时新出的一首红歌“最大的恩人毛主席”。在中心校开会时,我听临村小学陈老师唱过,很好听的。就是它了,现发现卖。于是,每晚我步行七八里地,去陈氏家中拜师学艺。几天下来,学了个大概,唱起来虽然还有些走调,将就着听还可以。好在农村的孩子好糊弄。就这一首歌曲,成全了我这个不懂音乐的音乐老师。
我的教师生涯并不长,终了的结论是:对待学生晓之以理,绝不可因年轻气胜而动怒,切记!解惑授业要负责,如此,甚好!
(注): 文中那个当年被我从教室拖出去的小男孩,多少年后我回家乡碰见了,他早已成家,孩子都大了。油黑的脸上多出了几条皱纹,显得有些老态。寒喧之后,对那年的不快,他仍还记得,羞愧的说,陶老师,那时我小,不懂事,惹你生气了。我原谅了他,对我当年的粗暴,当面向他致歉。
工作队员
远在计划经济时期,人们常把下乡蹲点包队的干部称之为“工作队”。有首歌曰:工作队下乡来,贫下中农笑颜开。阶级队伍组织好,地富反坏垮了台,垮了台。后面还有同吃同住同劳动的话,我就记不清了,反正是歌颂工作队的。还别说,我还真做过一回这样的工作队……
那是1971年的春耕前,受公社的选用,下乡蹲点包队抓春耕生产。下乡前,在蹲点包队干部大会上,公社党委书记做了工作布署,统一了工作进度,对如何做好春耕工作提出了严格要求。最后,还特别交待我们几个新上来的“生荒子”,要向老同志学习,多深入实际,调查研究,与群众打成一片,实现“三同”。按照公社的安排,我与王姓工作主包三胜大队。住在大队部,吃派饭,每顿四两粮票,一角钱,当顿付清。王工作主大我十几岁,是个老同志,有着丰厚的农村工作根底和优秀的人格魅力,兼有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跟着他,我确实长了不少见识。白天,他带着我一起参加劳动,在劳动中去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我们包的三胜大队,多数为山坡地,种植结构多以玉米为主。所以抗旱坐水种的工作量大。当时的各生产队,对抗旱坐水种持三种态度:有一心坐水种的;有坐水种兼等下雨的;有应付种干脆等下雨的,进度不一。晚间,我们就与大队干部勾通,开会解决。工作队的工作,白天大部分时间,就是下地监督。春,广阔的原野,空气清新,望着草绿,闻着花香,用心感受着春的美好。有时参加劳动,如踩格子、点籽之类,也有时和社员点上一支旱烟,唠唠家常,参加他们的地头学习等。一春下来,心情特别的愜意。夏锄期间,我又被安排到公社的永德大队蹲点,具体蹲在第七生产队,放了单飞。根据学来的本领:参加劳动、调查研究、发现问题、及时勾通、相互讨论、稳妥解决的工作套路。干的得心应手。后来又参加了这个大队的筑坝工程,负责工地的宣传工作。一个大喇叭,一支麦克风宣传工地上出现的好人好事。用顺口溜、快板等形式把氛围喧染的有声有色……
四十多年过去了,在我漫长的工作生涯中,其工作能力和本领,无不打着当时的印记。
笔杆子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机关里有一特殊群体,人们称之为“笔杆子”。有一打油诗形容他们,“夜不眠,一嘴泡。喝红茶,尿黄尿”。才耶?苦耶!累耶!火耶!那时我还是农村学校的一名普通教员,对他们的文采,真是羡慕至极,想着,啥时也能象他们那样尿黄尿呢?
1972年,春夏之交,我被调到了当时的县革委会政治部宣传组(1973年初改为县委宣传部)。安排做新闻报道工作。从此,与“写”结下了不解之缘。离尿黄尿不远了。当时的宣传组,在县革委会二层小楼的后面,是一座起脊的砖房。宣传组只有十几名同志,那时我的年令最小,他们在我的姓前面加个“小”字,以示亲昵。这些人里,多数都是大学生,特别有才,都是能拿大材料的。有的虽没学历,却都是某一方面的专才。新闻报道就是写稿,通过上级报纸与电台,将全县方方面面的工作,对外宣传出去。采写的内容有消息类、经验类、典型类的具多。每次下去采访,都是一些有采写经验的老同志带着我,给了我向他们学习的机会。在采访过程中,围绕一个主题,询问的细,记得全,一个细节都不拉下。一些老同志告诉我,这样采访虽然啰嗦点,但等到写时,不因缺素材而费二遍腿。我一一的记下。等采写的文章在《吉林日报》、《吉林电台》被采用时,看了,听了受到了深深的触动。和人家老同志一比,我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我这点文化水平和写作水平,在家时,和十里八村的人比,显得还可以,来到这大机关,才真正碰上了高人。真是,不临高山,不知野陌之宽窄;不临大海,不知小溪之深浅;不涉远途,不知村路之长短。前进,向高人看齐!在艰难困苦中,不失其勇!
要成就自己,必须抱“大材料”,在压力中撸出来。例如工作报告、领导讲话、各种典型,只要经手几个,就能很快上路。那一时期,正是文山会海最盛行的时期。什么先进事迹报告会、各种代表会、部门工作会如大海的浪潮,一浪接一浪。正是“笔杆子”大显身手的机会。有机缘,但真要成就自己,谈何容易?材料堆里,一样的摸爬滚打,有的如鱼得水,一稿通过者,高手!几易其稿者,能手!怎么也过不了关的,熊手!特别是那些代表会,典型众多,在通过典型材料时,别人都通过了,而自己的通不过,压力多大只有自己知道。如果怎么也通不过,领导只好临阵换将,那颜面丢尽,在人面前是抬不起头来的。这些我都经历过。我曾独立完成过民兵代表大会的典型材料、团代会、妇代会的工作报告、宣传工作会议上的县级领导讲话等一些大材料,有过成功的喜悦,有过失败的懊恼,也有过材料被“枪毙”的痛苦。酸甜苦辣中磨砺着意志,成败得失中增长着才干。正象前面所说,苦耶?累耶?火耶?终为才耶。
近朱者赤
1974年底至1975年初,有幸参加了一次省委写作学习班,也有幸被分到了新闻写作班子,参与伊通县的系列报道。这个写作班子,都是省委宣传部、吉林日报、吉林人民广播电台的高手和名记者组成的。历时一个多月,我与他们吃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大开了眼界。系列报道中,有一篇大通讯,主写伊通县怎样改变面貌的,我被分到了这个组。在深入调查的基础上,这些高手深钻细研。一篇主题鲜明,立意新颖,观点突出,线条清楚的大框架明淅起来。开始添内容时。更凸显了他们的高人之处。一个观点用几个不同侧面的故事,每个故事写到什么程度,哪个故事详写,哪个故事略写都交待的清楚;文章中的大观点,小观点,谁管谁,都开列的明白。这样的讨论持续了二十多天,我对每一个人的发言,认真的记录,也坚持了二十多天。这哪是在写稿哇,简直是在雕琢着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文章气壮山河,他们写出了钢毅,抑扬顿挫,他们写出了柔情。他们思想高远,标新立异;他们才思敏捷,妙笔生花;他们知识渊博,旁证博引。“捶路子”犹如揉面,谋篇布局,犹如绣花。此时,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才叫做“推敲”。研究二十多天,着笔两天著就,方知,什么叫“十月怀胎,一朝分免”。事后,我将这篇大通讯的原稿,一字不拉的抄写下来,特别是他们修改过的地方,我都特别留意地用笔划上,以备研究。
我在宣传部工作了十年,以后的工作中,之所以有些长进,得益于那时打下了一点基础。
结束语
写完最后一段,我从纷繁的往事中走出,收起心中起伏的思绪,撂下笔,走出家门。我该去散步了。
穿过小区的院落,走向街头。我的眼前一亮,刚着笔这篇回忆录时,杨柳才孕苞,花树才结蕾,而今不到十天,竟然杨柳吐绿,百花绽放。拂摸着那嫩嫩的,鹅黄色的,微微颤动的,柔软的枝条;我深嗅着那轻轻张开的,粉中透白的,发出缕缕清香的,美丽的花瓣,我简直是醉了
杨柳、花树之所以为天地增香,为人间添色。是因为有春风的吹拂,有阳光的沐浴,有雨露的滋润。
人,何尚不是如此呢?我的辍学,能失而复读,是恩人给了我一束阳光;我有幸能做一名教师和工作队员,是恩人给了我一缕春风;我能有幸步入机关,增长才智,是恩人给了我一片雨露。
多美的春天哟!自然的春天美在眼前,人间的春天却美在心里……
作于2019.04.16
修改2022.03.25
【 散文 】年 味
作者/陶景生
春节将至,我冒了严寒,乘车前往百里之外的故乡,看望久久牵挂且又久病在床的高堂老母。
一路经乡掠镇,入目而来的是由远渐近年的脚步。浓浓的年味,飘在大小不一的超市里;挤进沿途两侧的集市内;吸在了砍价还价的叫卖中;钻进了顾客鼓鼓的背包里......。
刹那,关于“年”的往事,象一幅卷起的四扇屏,在我的脑际中慢慢地展开,展开......
迄今上推六十年,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对于年的企盼,情有独钟,甚者甚矣。父亲母亲那时正值当年。尽管家境贫寒,但一到了年,总是尽其心,竭其力,用十倍的痴心,百倍的辛劳,调剂着浓浓的年味。
年的脚步近了,他们开始忙碌起来。掏米、压面、蒸馍、磨豆腐、清扫房屋、涂刷墙壁、沾贴年画、喜贴春联......。喜庆中,我们领略了幸福。欢快中感受到了愜意。那种快到年又未到年的滋味,真是太诱人了。不用说整洁的房屋、宽敞的院落、贴上墙的花花绿绿的年画令人艳羨。就是一项小小的制作,都有着无限的乐趣。灯笼的骨架,取材于高粱杆。做灯笼需要经过选材、削烤、整型、固定、裱糊五道工序。如果不是年的需要,何曾得知灯笼的诞生还有这么多复杂的经历。还有刻“挂钱”,写春联都由手工操作。今天想想那才叫年,如果都来得容易,年味就打了折扣。
年的高潮当数年三十。吃过年午饭,穿上母亲缝制的新衣,提着父亲做的灯笼,高高兴兴地放着鞭炮,太尽兴了。最尽兴的是吃完年夜的饺子,给祖父母拜年,可获得一笔可观的压岁钱,真乃快哉,乐哉,美哉!
世间流行着一句话叫:“过年就是过孩子”。是啊,为了孩子,父母当年在冰冷的碾房里筛面,手都冻僵了,用嘴哈一哈,继续劳作;为了孩子,蒸豆包、做豆腐一忙一夜,忘了累困;为了孩子,寒冷的冬天,母亲去场院为他人筛谷糠,用一点一点积攒的钱买布缝衣;为了孩子过年能吃上肉,将喂养才半年的小猪忍痛杀掉.....。感谢我的父亲母亲,当年用亲情调剂出的年味,至今还萦绕在我的心中......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在某一乡村学校教学,虽离开本村,却离家很近,每天吃住在家,方便又自在。突然一天,一纸调令,改变了我的一切。要走的那天,母亲一边为我做着早餐,一边掉着眼泪,她哭了。父亲劝着母亲,虽无动容,却分明听到了话语中的颤音。我的心酸酸的。二十多年我从未离开过家门,从末离开过父母、弟弟妹妹。一张薄纸,却将我的今生移植在他乡的土地。从此再也不能与家人相守。别了,家人!别了,家乡!至此,每逢过年,远在异地的游子,恨不能一步迈进家门。
终于回家了,手拎着单位分得的年货,下车,步行,爬着山坡。家越来越近了。见着了,见着了。北山,山下,冬树下那三间土房,外屋的门似呼还敝开着。百八十户的人家,从东到西排列的分明。啊,这就是我的家,从小到大生我养我的家,长大后又离开的家!弟弟妹妹们奔上山来,左手接过我的欢乐,右手接过我的思念。父亲母亲向我走来。亲情、团圆、欢聚化作一抹绚烂的彩霞,飘向节日蔚蓝的晴空......。这样的场景一直延续到我成家之前,大抵次次如此,年年如此。
成家,生娃。再也不能赶到年三十在家过年了。但都提前在小年左右回一趟家,送去年味,带回年味。有时一人独往,有时领着孩子而归,有时全家都去。相聚时间虽不长,但团圆的气氛却甚于从前。因添加了妻子儿女的音符,故使团圆的大合唱妙到极处。
九十年代中期,腊月二十六日,和以前一样,如期而至。因为众多亲朋相陪,父亲舍座离屋,与孙子院外点焰了鞭炮,将满腹的亲情与快乐送上晴空。
兴尽席散,轮动车行,回头张望,送行的亲朋中,我的老父亲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望着。在他抬手示意中,我分明看到了他对儿孙的恋恋不舍,分明看到了满布皱纹脸上的泪痕。我的心里一热,象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父亲啊,您盼了一年,好容易年底回来,却没有机会单独的唠唠家事,又不能一家人清清静静地独享其乐。等来年,我一定悄悄地回来,时间不定,行程保密…。虽知那次一别,竟成永诀。我的老父亲因心藏病突发,大年初六,竟离我远去,给我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如今,我已是快奔七的人了,幸有高寿老母,我感到无比的欣慰,嗅着年味回家还是那么心盛.....。
作于2018.02.10
修改2022.01.21
附:《童趣组歌》10首
(一)
小小饭桌摆窗前
暑气残阳伴炊烟
老父西河将魚钓
野味伴我好入餐
(二)
燕儿衔泥井沿中
夏鸟鸣唱柳树丛
虫儿带夹挣扎急
藏身卧看鸟啄虫
(三)
莺飞草长虫声喧
骄阳野外汗湿衫
半跪伸脖眼不眨
蝈蝈拢在掌中间
(四)
溪光山影伴春风
魚漂浮沉童趣中
最是喜好垂钩钓
无忧无虑乐融融
(五)
天色漆漆蜡烛红
室外爆竹炸星空
除夕之夜添童趣
灯照残屑拾意浓
(六)
夜寒星疏月如昼
同村伙伴未玩够
粪堆摆起坦克阵
夜半灯收兴未收
(七)
少小读书在外村
一路嬉戏花样新
奔跑打闹谷楂地
卧爬瓜园将瓜寻
(八)
学习雷锋好榜样
涉水爬山迎朝阳
六、一山中捉“俘虏”
老师领我玩意忙
(九)
久在学校盼农忙
放假回队田垅上
拔草间苗细侍弄
学中有乐好时光
(十)
少小伙伴何处寻
两年同窗两离分
当年桃园三结义
而今南北陌生人
附:《秋趣组歌》5首
(一)
前面有岭后有山
杨柳掩映房三间
池水倒映园中景
斜阳麻雀叫声喧
(二)
故乡还是初秋好
天蓝云白溪水娇
夜来蟋蟀絮絮语
月下青禾比低高
(三)
初中毕业返家园
初秋打草四平山
挥镰忘却蚊虫咬
汗水換得草成山
(四)
挂锄以后好轻闲
队里主活起垫圈
野外土香伴粪香
悠哉乐哉过一天
(五)
倒拖锄头放垅忙
身影出没青纱帐
最是地头歇不足
牛粪火里玉米香
【 散文 】瓜菜祭
作者 ll 陶景生
题记:
退后,我连续六年种植瓜菜,面积虽小,却也长乐生欢。2018年6月18日,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把我的田园生活,永远的固定在了楼体的一面墙上,永远!于是我在那个灰色的日子,那一灰色的时刻,写下了一堆灰色的文字,以祭离情别意。今天,在日记中把它摘录出来,是因为我太爱那段神仙般的生活了……
一一淡然
七绝 • 瓜菜祭(平水韵)
洗颜小雨伴梳妆,
瓜嫩蔬青泪百行。
今日赴难慷慨去,
何时再卜梦中香?
《瓜菜祭》序 :小区物业通知,为整顿楼区环境,楼区缓台摆放的物品,一律清除。我的瓜菜就这样难逃厄运。有人生疑,清除就清除,还写什么“祭”?非也!决定为瓜菜写祭,理由者三。
一、心之愿。2012年~2018年整整六个年头,我与瓜菜成为挚友。 春,它给了我欣喜;夏,它给了我昌盛;秋,它给了我成熟;冬,它给了我宁静。它洗涤了我的灵魂,磨练了我的性情。有它陪伴,使我退后生活特别充盈。今日一去,不忍舍离,写祭悼之,本我心意。
二、情之切。昔,亲手营造的欢快之地,占尽风光。那种桶中漂日月,缸中卧蓝天,箱中装四季的观赏之乐;那种浇灌耕耘的劳作之乐,就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耳闻水洒箱内,水润沃土的滋滋声;眼盯菜株,小心翻土,近似雕刻的意态像;头入藤蔓,寻瓜觅果的惊喜音。那种意境,怎一个情字了得。
(三)、性之怜。夜,雨。早起。走向缓台,面箱而站。瓜菜各显其娇。红、蓝之牵牛花,张大喇叭嘴,冲我笑的香甜;苦、丝之瓜,扭姿做态,向我投来亲昵;经雨菜蔬,翠如碧玉,赠我一身舒爽……。手举像机,颤抖。近摄,远影,侧照,将其芳容,一并收进带泪的心里。蔬菜初长成,瓜椒刚结果,可心的牵牛花还没笑够呢,于是……。
《红楼梦》中有首绝唱《葬花吟》,还有林黛玉的葬花。落花都可葬,生机勃勃的瓜菜遭此厄运,有何不可祭?
作于2018.06.18
修改2022.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