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140章 地角天涯未是长
(大结局)
坎钰馨姐弟就要赴美国留学了。和姐弟俩一起赴美留学的还有坎志豪和楚逸菲。楚逸菲是华师一附中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后直接赴美读大学的。巧的是,庞玉冰也将赴美参加“中美国际中医药学术会议”。于是,大家商定,四个孩子一起到北京,和庞玉冰一起同机赴美。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候机室,坐满了等待登机的乘客。在候机室一排塑料靠椅上,坐着坎耘昌、坎家旺夫妇、坎家福两口子、楚国良夫妻俩;在另一排椅上坐着庞友清夫妇,艾义莘一家三口,坎家和一家三口,任新华和儿子任中和,任中华和女儿曲歌,以及王若竹四姐弟妹妹等人。他们都是一起来为庞玉冰、楚逸菲、坎钰馨姐弟、坎志豪送行的。
楚逸菲笑嘻嘻上前拉过庞玉冰的儿子艾赟鹏的胳膊,然后将手放在他头顶,再平行放到自己下巴。她嘻嘻一笑说,“赟鹏,你都起姐姐下巴了。”
坎钰龙拉着他的手说,“赟鹏,你也长成阳光帅气小伙了。”
艾赟鹏睁大眼睛笑嘻嘻说,“姐姐、哥哥,我妈说你们给我做了好榜样。现在见到你们,我觉得你们就是我的偶像。”
庞玉冰听了咯咯大笑,大家也笑了。
艾赟鹏走到坎家福跟前,拉着他的手说,“福伯伯,听我妈说你都快成教育家了。经过你指教的人,都考上了好大学。几位哥哥和姐姐们都是这样,这是真的吗?
任新华呵呵一笑说,“赟鹏,你妈说的怎会有假?姑姑和叔叔也都是福伯伯指教培养出来的。”
任中华欢快地点了点头。随后,大家一起看着家福。
坎家福扶着他的肩说,“赟鹏,伯伯没有你妈说的那么神乎。姐姐和哥哥成人成才,那是‘孺子可教也。’”
任中华的女儿曲歌望着他说,“赟鹏哥哥,我们是不是也可教也呀?”
大家一听,又哈哈大笑起来。
庞友清也哈哈大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机场广播播报飞机起飞的目的地、时间、航班。庞玉冰和坎志豪等四个孩子,立刻从座椅上起身。
庞玉冰和老公拥抱,随后搂住儿子。
艾赟鹏拉着她的手说,“妈妈,你和哥哥姐姐一路平安,我和爸爸等你回家。”
“嗯,好好听爸爸的话。”
庞友清和蒋淑琴,坎家和和庞玉雪牵着乾乾过来。庞玉冰微笑地和父母拥抱,然后,她蹲下身子亲了亲坎乾。她起身转身向坎耘昌、坎家旺等人说,“伯父,大哥、大嫂,家福、美玲,国良、艳红,我这次赴美参加学术会议,也算代你们送孩子们赴美留学。你们请放心,他们一定会平安到达。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个个就是国家的栋梁了。”
坎家福微笑着说,“玉冰,有你陪他们兄弟姐妹四个,我们大家很放心。”他走到坎志豪、楚逸菲和坎钰馨姐弟跟前,扶了扶几个孩子的肩,说,“孩子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就要去美国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姑姑,还有你们的兄弟姐妹,我们彼此心有挂念。请你们记住:不管你们到哪,你们永远都是炎黄子孙,是中国这块土地养育了你们,成就了你们。你们的根在中国,你们的未来在中国。希望你们学成归来,报效我们伟大的国家。”
四个孩子使劲点了点头,坎志豪说,“二爸,我记住了。”
“福爸,我记住了。”楚逸菲说。
坎家福和曾美玲与女儿坎钰馨、儿子钰龙紧紧拥抱在一起。楚国良和余艳红激动拥着女儿楚逸菲。坎家旺和牟美芬亲切拉着儿子的手。
坎钰馨和坎钰龙跑到坎耘昌跟前,两人扑到他怀里。坎志豪也微笑地走上前搂住爷爷的脖子,坎耘昌笑得合不拢嘴。
坎钰馨说,“爷爷,您好好保重身体。等我们回来。”
坎钰龙说,“爷爷,我们会想您的。”
坎耘昌搂住姐弟俩说,“钰馨、钰龙,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爷爷也会想你们。志豪,你要照顾好妹妹和弟弟。”
坎志豪说,“爷爷,我会的。您保重身体。”
庞玉冰微笑地向大家挥手,坎志豪拖着行旅箱看着弟弟、妹妹,楚逸菲随即跟上,坎钰馨和坎钰龙跟在身后。
王若林跑上前喊,“钰龙哥哥。”她向他张开双臂,坎钰龙扭头放下行旅箱,和她拥抱,随后扶着她的双肩说,“若林,好好保重,哥哥会给你写信的。”
王若林激动地点头,“钰龙哥哥,再见。”她不停挥手。坎钰馨姐弟向大家挥手,提起行旅箱向检票口跑去。
曾美玲自从监狱出来,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不再像先前那么要强,说话也不像先前那样尖酸刻薄,处事待人,也不爱斤斤计较了。她还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她心里,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坐牢,而引发父亲突发疾病而不幸去世;因为自己的贪念而令家福丢了局长位置,毁了好前程;因自己坐牢,而让一家人蒙羞。她还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在入监两年后的一次体检中,她被查出胃癌病变。为不让家人担心,她不让医院告诉家属和亲人。
女儿和儿子赴美留学走了,她没有和大家一起去天安门、看故宫,逛北京、清华大学,游长城八大岭,而是执意要从北京回来。坎家福无奈,只好陪她一起返回川江。这天下午,曾美玲神色阴郁,满脸消沉。她坐在书屋柜台前胡思乱想,有时还暗自落泪。
坎家福走进书屋,见她目光呆滞,上前关切地说,“美玲,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钰馨、钰龙?他们都会好好的,等他们再回来时,他们……”
曾美玲泪水涟涟,她抹了一把泪水,从抽屉里拿出两本红本本。
坎家福见是两本《结婚证》,诧异地问,“美玲,你这是怎么了?”
曾美玲抽泣着说,“家福,我们离婚吧。”
坎家福惊讶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问,“美玲,你说什么胡话?好好的你提这个干嘛?”
曾美玲坚定地说,“家福,我没说胡话。我是认真的。”
坎家福见她言辞肯切,于是拿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
曾美玲低着头说,“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结婚吗?我就是不想让两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被别人当野孩子;也为了大家的名声、面子。我对你,完全是我一厢情愿;你对我,更多的是责任,而不是因为爱……”
坎家福拉她的手说,“美玲,那些事都过去快20年了,我们现在生活得好好的,过去的事不要再想……”
“你听我说。”曾美玲打断他的话,“在监狱里,我反复回想自己的这一生:任性、刁蛮、自私,就像你常说的,就一个泼妇,做事不考虑后果,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弄得大家都不痛快,最终害得爸爸过早离世,害你丢掉了好前程……”
“美玲,爸爸患有严重的高血压病,那纯属意外。再说我,虽说不当局长了,但我一样是领导,一样在教育战线上作贡献。”坎家福安慰她说。
曾美玲抬起头一笑,“家福,你是难得的好丈夫,也是优秀的领导干部。我听人说,你马上要担任华师大川江分校校领导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替你高兴。”她又低下头,“可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也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位好母亲,我真的配不上你……现在孩子们长大了,出国留学了,我心里再没什么牵挂……我心已决。”她站起身。
坎家福赶紧起身拉着她的双手,“美玲,你不要这样……”
曾美玲用力掰开他的手指说:“我们俩之间的事,我不想让伯伯和我妈再操心。明天上午九点,我们民政局婚姻登记处见。”她掩着鼻子向屋外跑去。
坎家福赶紧起身追出门外,“美玲,美玲……”
曾美玲回到清江花园小区母亲家吃了晚饭,当晚在母亲家里休息。第二天早上,她坐在房间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秀发。吴巧巧走进房间,见她头发是一副水纹状烫发型装扮,身穿一身牛仔布料天蓝色连衣裙,上前扶着她的双肩。
吴巧巧满意地笑着说,“美玲,你这身打扮蛮漂亮的?告诉妈,是不是和家福出去有事啊?”
曾美玲微笑扶着母亲的手说,“妈,等会我和家福有事去办。”
“好啊,家福是难得的好丈夫,正派公道、事业心强,也很孝顺。你不在家的这四年,可苦了他,照顾妈、培养孩子、关心你,还有大堆的工作,从没有一句怨言;有苦有难,也都他一个人扛。现在你回家了,得好好待他,别再由你的性子,两口子好好过日子阿!”
曾美玲回过身,拉着母亲的手说,“妈,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以后我不会再任性的。”
“你知道就好。过两天,妈就去你哥那住段日子,你要好好照顾家福。”
曾美玲忽然手捂着胸,皱了下眉头。
吴巧巧关切地问,“怎么了?美玲。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曾美玲揉了揉胸说,“妈,我没事。我去找家福了。”她起身和母亲拥抱一下,拿起梳妆台上的小包,向客厅走去。
县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大门前,曾美玲肩上挎一包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她看了看表,随后又向前面看了看。忽地,她又捂住自己的胸口,轻轻“哎哟”一声,随后走进婚姻登记处接待大厅。她在一塑料椅上坐下,然后拿出手帕,擦拭额上的汗珠,双眼望着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和前来办事的人们。
坎家福上穿一件白色短袖衫,下穿条灰色长裤,脚穿一双黑色凉皮鞋,健步地走进婚姻登记处。他在她身边椅子上坐下,拉着她的胳膊说,“美玲,我们不要匆忙地作出这样的决定,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认真考虑……”
“家福,我已经考虑太久,从我到监狱那一刻,一直到现在。我们性格差异太大,我们凑合着组建了这个家……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不能继续这样自私,我早该放手的……”她强忍着泪水。
坎家福拉着她的手说,“美玲,还记得我伯伯说的话吗?你对我们这个家有大恩,是我们家大功臣,我们家都得感激你一辈子。现在,我们的女儿和儿子这么优秀,人见人爱,这都是你博大的母爱成就了他们,也成就了我们这个家。从心牢里走出来吧!从纷乱的思绪走出来,我们重新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
曾美玲额上渗出一些汗珠,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拉着家福的胳膊起身,“家福,不要再说了。我心已决……”
两人到工作人员面前,在曾美玲再三坚持下,二人办理了离婚手续。
坎家福见她乘车离去,随即也乘车到川江大学城公交车站口下车,然后向华师大川江分校大门走去。他自辞去县教育局党组书记、局长职务后,他担任县教育局专职党委书记一职。在这期间,他撰写了《中小学校长的使命》《探寻基础教育规律》《习惯成自然》等著作,并由省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发行。在华师大川江分校落户川江后,经省委组织人事部门考察,决定坎家福担任川江分校副校长。
他刚走到办公楼前,发现一个熟悉而美丽身影,和一位男士站在一楼大厅门前微笑着一起看着他。他定神一看,激动地喊,“杨老师。”
杨老师正是坎家福大学的辅导员老师杨爱君。她仍旧一头乌黑运动式短发,穿身洁白的连衣裙,脚穿黑色尖头高跟真皮凉鞋。她肤色白皙,五官端正而显得秀气,两片薄薄的嘴唇洋溢着动人的微笑。
杨爱君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坎校长,你好啊!我可等你多时了。”
年轻男子笑着说,“坎校长好,这位是我们华师大川江分校校长杨爱君。”
坎家福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杨老师!不,应该称杨校长。欢迎!欢迎啊!”
杨爱君拉着他的手,仔细打量他一番,咯咯一笑说,“好啊,家福来了,我们这所新学校,我们这个大‘家’,福气来了。”三人哈哈大笑一起向办公楼走去。
曾美玲和坎家福办理了离婚手续后,回到馨龙书屋给坎家福留下一封信,然后清理衣物提个行旅箱出门了。她没有跟母亲说去了哪里,也没跟任何人说要去哪里。坎家福回到书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他上了二楼,没有看到曾美玲的人。他走到卧室内,在桌上看到她留下的信:
家福,我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自进入监狱以来,我想了许多许多。我生性泼辣,一生都在要强,总在要求别人听从我、接受我、服从我,不论对错,不管是非,也丝毫没顾及别人的感受。事后想来,自己要强了,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得到,相反,弄得和所有的人关系紧张,遭到所有的人嫌弃;弄得把自己弄进了监狱,让爸爸过早离世,让你失去了好的前程。我不是一个好女儿,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位好母亲。两年前,我在监狱就查出患了胃癌。我想,这也许是我这辈子刁蛮任性、凶悍泼辣所得的报应吧!
我唯一庆幸的是,钰馨和钰龙两个孩子,心性都像你,在你的教育和培养下,他们身体心智都很健康,性格人格都很健全,也非常优秀,特别招人喜爱。我真的好感谢你,是你倾心培育了他们。我也很感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的接纳、宽容和体谅。
家福,今后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不用再找我了。如果我能健康活着,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们;如果老天要来向我索命,也会有人联系你们。我走了,家福。我真的喜欢你,也永远祝福你。
坎家福赶紧冲下楼跑出门,大声喊,“美玲,曾美玲。”他那浑厚的喊声在空中回荡。他不知道美玲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只知道,他从来就没有好好地用正眼看过她,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更没有用心地爱过她。但他知道,以她的性格,她决定了的事,她会义无反顾,踽踽独行,没有人可以阻拦。而现在,他把她弄丢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把她找到。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