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稻花香,稻穗黄
熊攀 著
第138章 花,静静地绽放
曾远卓得知女儿坐牢和坎家福因此辞去局长职务的消息后,急火攻心突发脑溢血不幸身亡。他的遗体被运回老家三河镇五星村公墓安葬。在他的坟墓前立有一块用隶体字雕刻着“慈父曾远卓之墓”的墓碑。墓碑右上角镶嵌着曾远卓的相片。
坟墓周围站着前来祭奠的亲朋好友。坎钰馨姐弟俩扑趴在坟墓上失声痛哭。坎钰馨边哭边喊,“外公,外公,我是钰馨啊。您那么疼爱我们,我们也那么爱戴您,您怎么就舍得离开我们呀?外公……”
坎钰龙使劲地用力扒坟墓上的泥土,边扒土边哭喊,“外公,您说过要送我们上大学的,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您要说话算话,我要您说话算话……外公……”
坎家和见状,赶紧上前弯身一手抱起坎钰龙,一手抱起坎钰馨。姐弟俩脸朝坟墓,嘶哑着嗓音大声喊,“外公……外公……”
两人悲恸的声音,撕心裂肺,令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原川江五中老校长姚平安来到坎钰馨跟前,副校长王重喜来到坎钰龙跟前。姐弟俩分别扑到在他们怀里。“爷爷!”姐弟俩激动地喊。
姚平安拍着她的背说,“好孩子,别太难过!爷爷在天上护佑着你们。”
随后,两人走到墓碑前站定,神情严肃,双手放在身子两侧,面向坟头庄重地三鞠躬。然后两人走到吴巧巧跟前,姚平安握住她的手说,“老嫂子,老哥教书四十余载,传道授业孜孜不倦桃李满天下;育人五十有年,解惑释疑为人师表灵魂誉川江。现在他走了,你得要好好保重啊!”
吴巧巧痛哭流涕,“姚校长,姚校长啊……造孽啊……”
王重喜悲泣上前拉着她的手说,“老嫂子,老哥走了,您可要好好保重啊!”
“王校长……”
曾远卓的儿子曾继平向两位老校长道谢。
坎耘昌走墓碑前站定。他双手放在身子两侧,面向坟头郑重地行三鞠躬礼。随后,他上前握着吴巧巧的手,激动地说,“亲家母,亲家公走得太匆忙,我心里十分难过。亲家公是好人,他人去了,可他会在天上保佑这个家,保佑钰馨、钰龙。您可得好好保重啊!”
“亲家公呀……”
站在周围的人,有曾远卓生前的亲朋好友、同事、学生和乡亲。他们依次在墓碑前站定,郑重地面向墓碑三鞠躬,表达对这位亲人、长者、同事、老师的深切敬意和怀念。曾继平和坎家福等亲人,向他们回礼鞠躬。
坎耘昌向坎家福走来,姚平安和王重喜跟随在他身后。
坎家福立刻上前拉着父亲的手,“伯伯。”他拥抱父亲。
坎耘昌拉着他的说,“你的事,美玲的事,伯伯都听说了。伯伯知道,你不会昧自己的良心。”
“伯伯,您放心!儿子永远都是寸心不昧。”
姚平安向坎家福张开双臂,两人百感交集地拥抱在一起。坎家福激动说,“谢谢您,姚校长。”
姚平安拉着他的手说,“家福,莫畏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希望你不忘初心,一定要振作起来!”
坎家福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向王重喜伸出双臂,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谢谢您!王校长。”
王重喜拉着他的手说,“家福,‘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我们相信你!”两人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办理完曾远卓的后事,坎家福带女儿和儿子,陪同岳母和舅哥曾继平到沙市监狱探望曾美玲。一行人站在玻璃墙外,只见曾美玲身穿囚服,在一名女狱警陪护下,神情阴郁走了过来。她一见到母亲和两个儿女,赶紧拿起电话。
吴巧巧拿起电话,失声痛哭了好一会儿,一只手指着里面的她,厉声说,“你这个不孝女!害人精!好端端一个家,你不懂得珍惜,现在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了。”她哭喊道,“老天爷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你竟然这样捉弄人?可怜我的那老头子啊!”电话筒从她手中滑落。坎家福赶紧上前搀扶起她。曾继平上前拿过电话筒。
曾美玲被母亲痛骂一顿,心绪糟糕到极点。她哭泣着问,“哥,你怎么回来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曾继平无比沉痛地说,“妹妹,爸爸突发脑溢血……走了。”
曾美玲如五雷轰顶,大声说,“不!这不是真的!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呀?”
曾继平痛苦地说,“爸爸从江城回来的第二天上街买菜,听人说你蹲了监狱,妹夫被停职,突发脑溢血,就再也没醒过来。”
“爸爸!”曾美玲失声痛哭,“是我害死了您!我该死!该死呀!”她转身冲向墙壁,猛地将头朝墙撞去。女狱警一个健步上前,抱住曾美玲身子,只见鲜血从她额头冒了出来,人一下子晕了过去。女狱警赶紧抱起她,向探监室后面的医务室跑去。玻璃墙外,前来探望的人惊得目瞪口呆。
坎家福和曾继平趴在玻璃上大声喊,“美玲!”
坎钰馨和坎钰龙大声哭喊,“妈妈!妈妈!”
曾美玲被紧急送往沙市监狱医院抢救。门外,坎家福和曾继平急得团团转,吴巧巧瘫坐在塑料长靠椅上痛哭流涕,坎钰馨扶着外婆低声啜泣。坎钰龙上前劝慰外婆说,“外婆,您别太难过,我妈妈不会有事的。”
吴巧巧拉着外孙的手,伤心地说,“钰龙,外婆的命好苦啊!你外公刚走了,你爸停职了,现在你妈又被外婆骂得撞墙。如果你妈有个好歹,外婆也不活了。”
过了好半天、急救室门打开了,一位中年女医生说,“警察同志。”
两名女狱警、坎家福和曾继平等赶紧迎上前去。一名女警察问,“医生,曾美玲怎么样了?”
女医生说,“病人因猛力撞墙导致脑震荡,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急救室门打开,两名女护士推着急救床出来。坎钰馨姐弟迎了上去,焦急喊妈妈。坎家福和岳母、舅哥一起迎上前去喊着美玲的名字。
曾美玲躺在床上,她头上缠着纱布,面色苍白,眼神呆滞,无精打采。在两名狱警的监视下,曾美玲住进了监狱医院住院部一楼108室。经狱警批准同意,坎家福和两个孩子留下来照顾曾美玲。吴巧巧和儿子无奈,只得先行返回。
坎钰馨和坎钰龙守在妈妈床边,眼睛时不时盯着吊瓶看。坎钰龙问,“姐,你心里还埋怨妈妈吗?”
坎钰馨摇了摇头,说,“钰龙,外公突然离开我们,我有那么一点点怨妈妈。这一切都因妈妈而起。但现在我更多的是理解妈妈。”她看了母亲一眼,握起她的手说,“妈妈一生都在要强,总在要求别人听从她、服从她、接受她。用外公外婆的话说,就是刁蛮任性、蛮不讲理。其实,她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以她自己的方式在维护我们这个家,为了我们生活得更好。”
“妈妈没有坏心。”坎钰龙说。
坎钰馨说,“对家人、对他人,妈妈绝无坏心。可她太要强,又不能站在对方的立场想问题,这样,很容易引起人际关系紧张,也不那么容易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好心也会办坏事,适得其反。”
“姐,你真懂妈妈。如此来说,妈妈其实很可怜的。”
“妈妈的确可怜。她的可怜是她的性格使然,且不自知;可是爸爸更可怜了,这么多年来,他内心里不知道承受了多少苦闷、多少委屈和多少不解。爸爸甚至没有人可以诉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泄的,一切全凭他自己默默承受,自我地净化和排解。”
坎钰龙听她这么一说,惊讶地说,“姐,我真没你想的这么多,也没你想得这么透。”
曾美玲睁开眼睛看着女儿和儿子,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姐弟俩一起高兴地说:“妈妈,您醒了。”
曾美玲咳嗽两声,坎钰馨赶紧去给她倒茶。坎钰龙给母亲揩了揩泪珠,然后抱着她的肩扶她坐起。
曾美玲沮丧地说,“钰馨、钰龙,妈妈给你们丢脸了。妈妈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外公,更对不起你们的爸爸!”
坎家福走到病室门口,听曾美玲和孩子说话,便止住脚步。
坎钰馨端着一小瓷碗走上前,她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给妈妈喂红糖水。她边喂边笑着说,“妈妈,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我和钰龙,你没有对不起我们。”她嘴向汤匙里吹了吹,边喂糖水边继续说,“我也不觉得你给我们丢脸。因为,经过这一次家庭的变故,我和钰龙长大了许多,我们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背负任何思想包袱。”
坎钰龙说,“妈妈,前几天,我爷爷当大家说,出现这件事以后,还有一个人比我们任何人心里都深感痛悔和自责,那就是妈妈你。外公走了,我们大家都非常悲痛和遗憾,但我们知道,在你心里,你比我们更爱外公。”
坎钰馨又喂几口糖水到她嘴里,“妈妈,至于你说对不起我爸,那你以后要比先前更多爱他一份,最最重要的是要懂他。”
曾美玲听女儿这么一说,阴郁的脸渐渐轻松起来,问,“懂你爸?”
坎钰龙咯咯一笑,唱:
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
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
多想靠近你
依偎在你温暖寂寞的怀里
告诉你我其实一直都懂你
……
曾美玲泪眼婆娑,她激动地搂住女儿和儿子的肩膀,动情地说,“钰馨、钰龙,妈妈好感动,你们姐弟俩真长大了。以后,妈妈不仅会努力懂你们的爸爸,还要努力懂你们姐弟俩。妈妈谢谢你们。”
坎家福走进病室,见母女母子亲热的样子,高兴地问,“钰馨、钰龙,你们和妈妈在说什么?”
坎钰馨和坎钰龙一起笑嘻嘻说,“爸爸,妈妈说以后要努力懂你。”随后两人咯咯大笑起来。坎家福看了曾美玲一眼,也会心地笑了。
这一年的八月,坎家福的女儿和儿子都被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录取,他的三侄儿坎志豪在父母工作地就读的襄阳五中参加了全国高考,也考取了中国科技大学。如此一来,老坎家有三位后辈同时在这一年考取中国科技大学。一时间,老坎家三兄妹姐弟一同考上中科大这件事,在十里八乡传为佳话。
这天,坎耘昌水稻地里,坎家福和坎钰馨姐弟、王若松三兄妹、李好一家三口,还有侄儿坎志豪等穿着一身旧衣、头戴草帽、卷起裤角,分块在稻地里拨稗草。稻地里栽种的是中稻,禾苗已处于幼穗期,幼穗和颖花已清晰可见。那淡黄色的花,十分弱小,却清新淡雅,芬芳扑鼻。
王若林笑嘻嘻直起身子,看着坎钰龙问,“钰龙哥哥,这稻花生得似乎好谦虚的样子,它是不是有些害羞呀?”
坎钰龙直起身说,“若林,这花含苞未放。它们的生长还有一个过程。我想,它们应该是在不经意间,按它自己的节奏,静静地绽放。志豪哥哥,你说是不是呀?”
坎志豪一笑说,“钰龙,你说的有道理。从这水稻的长势来看,它现在处于生殖生长阶段的孕穗期,还要经过抽穗期,扬花授粉期。在这过程中,稻花都在不断的成长,也就是你刚说的,稻花,它们在静静地绽放。在那个扬花期间,那可真是满地稻花香,香帔稻畦成了;再到籽粒灌浆期,最后到稻穗成熟期,也就是稻穗黄了。”
佟芳菲咯咯一笑说,“志豪,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已经闻到了稻花香;看眼前是一派茁壮成长、生机勃勃的景象,又仿佛看见沉甸甸的稻穗黄了。”
坎耘昌看了一眼在地里的一群孩子,呵呵一笑说,“依爷爷说,小雨晨、小乾乾他们刚学会走路说话,志豪、钰馨、钰龙、若松、若梅、若林,对了还有逸菲,你们这些个孩子,个个都像含苞待放的稻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次第开花,花香四溢;再过不了多久,就会稻穗黄了。哈哈。”他满心欢喜,孩子们听了都十分惬意。
“可惜,这地,爷爷怕是快要种不了喽。”
坎钰馨问,“爷爷,为什么呀?”
坎耘昌哈哈一笑说,“你们的爸爸,从这稻田里走出去了;现在,你们也要从这块地里走出去了。爷爷也老了,这地呀,以后恐怕得交给别人种了。”
小雨晨说,“爷爷,哥哥、姐姐走了。以后,我和乾乾弟弟来帮你。”
佟芳菲听了咯咯大笑。她欢快地说,“好啊!雨晨,从黄土地走出去的人,以后都大本事。那爸爸、妈妈每年陪你到爷爷家地里干活。以后,你也像哥哥、姐姐们一样,好不好?”
小雨晨扯了两株稗草说,“妈妈,那我们每次也把乾乾弟弟带上。”
李好呵呵一笑说,“好啊,雨晨。那哥哥、姐姐,可又有接班人了。”大家一听哈哈大笑。
大学新生入学的日子到了,坎家福和哥哥坎家旺一起,陪坎志豪、坎钰馨和坎钰龙三兄妹姐弟到中国科技大学报到。一家五口,在林荫道、水面木桥、八角亭子、草地、操场、办公楼等到处转了一圈,每一处都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随后,几个人拖起行李箱,向学校的报到处走去。
坎家福边走边笑着说,“钰馨、钰龙,中科大少年班学院,再过两年就是建院满30年了。这么多年来,招收的学生仅1000余人。也就是说,进入少年班学院的学生,在全国算得上凤毛麟角。爸爸要告诉你们的是,‘学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志豪,你是哥哥,以后还得多引导妹妹和弟弟。”
坎志豪说,“‘学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二爸,您放心,妹妹和弟弟这么优秀,我们既然在一起,定会相互关心、互相学习、相互帮助,努力做‘麟角’。”
坎钰馨看了爸爸一眼,然后朝坎志豪说,“志豪哥哥,‘每个人都是昆虫,但我确信,我是一个萤火虫。’”
坎志豪高兴地拉起姐弟俩,“钰馨、钰龙,‘每个人都是昆虫,但我确信,我是一个萤火虫。’”
随后三个大学新生热情拥抱在一起。坎家福和坎家旺对视一眼,欣慰地笑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熊攀,男,出生于1966年,湖北汉川人。大学毕业后先后担任中学语文教师,市委组织部干部、市委党校副校长。先后在《青年文学家》《蒲阳花》《当代作家》《光明网》《湖北日报》《首都头条》及新媒体上发表多篇报告文学、散文及小说。其中短篇小说《飘逸的长发》获2021年度《当代作家》年度文学作品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