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圣诞晚餐

圣诞节来了。
生活在沿海的人挺有意思,无论是中国的传统节日,还是西方的这个节那个节,只要是节日,都会想着法子玩,搅尽脑汁乐。
我不懂外国的习俗,自然不知道怎么过圣诞节。王薇说,在国外,平安夜这天晚上,相当于中国的大年三十晚上吧,全家人一般会聚在一起举行圣诞晚餐。晚餐上要吃烤火鸡,在西方人眼里,不吃火鸡是不能算过圣诞节的。我说惨了,王薇问我为什么?我说你明知故问。
“哟,忘了。不过还有一道菜,意义和烤火鸡一样。”王薇有些难为情地对我说。
“什么?”
“烤乳猪。英美国家兴这个。”
“这么大一只乳猪,咱两也吃不完。”我是不太愿意过什么圣诞节的,土不土,洋不洋的。
“那就再约几个朋友吧。”我知道,王薇是很喜欢热闹的。
“行吧,一切听你的。”不就是过个节,又不是原则问题,还是随她吧。
晚餐是在一西餐厅吃,王薇居然约来了陈玲,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来此聚餐的还有两男一女。听王薇介绍,其中一位男士是她们外经委的一副科长,叫邹志明,另一位男士是保税区管委会的,女的是他女友。回家后,王薇才告诉我,想把陈玲介绍给邹志明。
这晚的西餐厅很具异国风情,其实我也不知道国外是不是这样装点的,反正和咱中国不一样。大门口摆放着圣诞树,服务员穿着圣诞衣、戴着圣诞帽。大厅里已经坐满了来此过节的大人、小孩以及一对对恋人。
我们来到预定的包间,服务小姐迅速拿来了餐牌,大家点着各自喜欢的套餐。我本想要份牛扒,可服务小姐说,今晚只供应圣诞套餐。
不一会,服务生来了一只烤乳猪,猪嘴里还放着一只苹果。
“哎,为何这里要放一只苹果?”邹志明指着猪嘴问服务员。
“平平安安呗!”服务员说。
“在中国吃苹果是这个意思,可圣诞节是外国的节,难道……。王薇,你给说说。” 邹志明摇了摇,表示不可思议。
“这个我可没有考究过,只是听说国外在过平安夜时,要给小孩送一种叫‘平安果’的礼物,传说中记载,‘平安果’的形状很象国外的一种苹果,就是我们常见的蛇果。其实现实中并没有什么‘平安果’,就象没有什么‘人参果’一样。只是传说中描述的‘平安果’与蛇果非常接近,于是,后来就干脆把它作为平安果的。这个与中国将苹果拟喻成平平安安没有直接联系,至于含义相同,我想应该巧合。不知这样解释合不合你意,邹科。”王薇解释得似乎合情合理,就是被她糊弄了也活该,谁叫你不去研究呢。
“才女,才女。不愧是学外贸的,连国外的风俗也研究得透透彻彻。”邹志明竖起了大拇指。
吃西餐是非常文雅的,不象中式餐厅那样热闹。晚餐很快就吃完了,我悄悄问王薇,还有什么安排。她说去唱唱歌,我们六人便来到了一歌舞厅。
也许我们来得太早,歌厅里还没有多少人,很多房间仍然空着。
“张大哥,还没听你唱过歌呢。”陈玲对说。
“你张大哥可是歌星,你想听他唱什么?”王薇抢先回答了陈玲。
“是吗?”陈玲看着我,似乎有些不相信。
“别听她瞎说。”我对陈玲说。
王薇表现很积极,她拿着遥控器正点着。
“下面请张剑飞为大家演唱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王薇手握麦克风说道。
“喂,你搞什么名堂?”我狠狠地拍了一下王薇。
有客人在,你总得让他们先唱吧。不过,既然人家主持人已经点将了,就算是错了,也得上,一切行动得听指挥。
“张大哥,你唱得真好,都赶上专业水平了,元旦晚会我们请你去。”陈玲说。
“你就请他一个?”王薇又抢先说话了。
“当然还有你。”陈玲转弯倒是很快。
挨了我一下后,王薇似乎乖巧很多,她强忍着发痒的嗓子,连续为客人点了好几首。终于憋不了,也为自己点了一首《铃儿响铃铛》。她说将这首圣诞歌送给大家,祝大家节日快乐。
“哇,你们两真可开夫妻店了。我们的元旦晚会一定得请你们去。”不等王薇唱完,陈玲就发出赞许声。
大厅里响起了“咚!咚!咚!”的迪斯科音乐,唱歌的人们应该陆陆续续来了。保税区的那对朋友提出要去蹦迪,大家都响应去了,我当然是被迫去的,因为蹦迪这玩意太刺激,是年轻人的爱好。
蹦完迪后,在大家的怂恿下,王薇上台用英文演唱了一首《平安夜》。
在王薇优美的歌声中,一对对男女已经在翩翩起舞。陈玲走到我跟前做了请的手势,我显得很尴尬。我哪里还有男人的气度?就连跳个舞也得女士来请。
舞厅的灯光很昏暗、很刺激,舞厅的环境很容易使人想入非非。我与陈玲是有过肌肤接触的,稍不克制就会擦出火花。好在我并不怎么会跳舞,偶尔还踩着陈玲的脚,这种天赐的节外生枝搅乱了这温情的气氛,可陈玲仍是不失时机地将头靠在我肩上。我几次叫她“别这样”,可还是无济于事。这是舞厅,我没办法硬生生地驳她面子。
与王薇确立关系来,还是很少与陈玲联系的。要不是为了那篇论文,我与她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会变得路人般陌生。可如今,她那颗心仍然还是那么的火热。唉,真是个痴情姑娘,她确实应该有自己的归宿了。
王薇在唱她的歌,很投入,没有顾及这边的风景,其实想顾及也没办法顾及到,能见度太低了。
音乐终于停了,灯光再次明亮了起来,王薇谢完幕微笑着从台上走了下来,我学着别人的样子,答谢了陈玲,然后迫不及待地朝王薇迎了上去。
这晚,我没有送陈玲,因为王薇安排邹志明去送了。陈玲上邹志明车的那一刻,我心里一阵酸楚。尽管我很迫切希望陈玲有个好归属,可真正当她名花有主的时候,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舒服。我不知道她的初吻献给了谁,但几个月前她曾深情地吻过我,我甚至没有勇气去想象,以后她该怎样去吻别人。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都是自私的,只是说别人自私更容易罢了。
过完圣诞又是元旦。元旦对中国人来说算不上什么节日,只是这全世界共同的节日,不放天假以示庆贺也有驳世界人民的面子,所以,大多数机关一般没有庆典活动。但大学不一样,这是中外文化的一个汇集点,走向世界的人才,往往都来自林林总总的高校。
师范学院各个系的元旦晚会基本都安排在31号晚上。陈玲约我们赶过去吃晚饭,同去的还有邹志明。我想,王薇应该将陈玲与邹志明的事给他们说穿了,不然邹志明是不会去的。
数学系的晚会分年级举办。陈玲带四年级,所以我们随她去了四年级的会场。四年级的晚会在一个大阶梯教室举行,可容纳近两百人。会场在大学生们的布置下,显出了节日的气氛。教室的四周挂满了彩条和彩灯,讲台两边挂着一幅醒目的对联,“庆佳节今朝学子欢聚一堂,迎新年明日园丁建业四方。”看到这场面,不禁想自己大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元旦,全班同学也是在阶梯教室庆贺的,没有热闹的场面,只有默默地翻书声。为了他日在祖国的四面八方建功立业,那时,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欢聚一堂,因为大家耽误得太多太多。
“喂,你在想什么?”王薇拉了我一下。
“哦,想起我们的大学时光。哎,他们真幸福!”我感言道。
“那当然,他们的后代肯定比他们更幸福。”陈玲接过了话茬。
是啊,祖国一天天在强大,生活一天天在富裕,全国人民都幸福着呢!
晚会开始了,一对青年金童玉女走上了表演台。
“各位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主持人拉开了晚会的帷幕。
现在的大学生真是了不起,都是那么多才多艺,唱歌、舞蹈、诗朗诵、相声、小品、魔术样样都行,晚会的节目非常之精彩。
应陈玲的邀请,我和王薇演唱了一首《友谊地久天长》。这歌是王薇点的,她说我们就要天长地久,不要劳燕分飞。我记得王薇一直是喜欢唱港台歌曲的,自从与我接触以来,也偷偷地爱上了民歌、美声,真是爱屋及乌啊。
陈玲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听着。或许她在想,我们即将成为“旧日朋友”,你可否会“相忘”?但愿我们的友谊也能地久天长。
“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的辅导员陈玲老师给大家演唱一首《心雨》。”主持人激昂地说道。
陈玲走上前去,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说道,“下面我隆重地邀请我的兄长、我的老师张剑飞科长与我一起唱这首《心雨》。”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盛情难却,我只好走了上去。
陈玲的歌唱得很一般,可却非常动情。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细雨。
陈玲也是,你什么歌不好唱,偏要唱这首呢?作为兄长,我可不想是“最后一次想你”,作为男人,我却不敢“深深地把你想起”。
王薇也在静静地听着,她应该是能听出歌中的话外音的。
邹志明不会唱歌,用他的话说叫五声不全。他上台朗诵了一首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很动情、很感人。
……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是啊,今天,正是今天,我真的会悄悄地走,我会狠心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晚会结束了,我,当然还有我们,与陈玲相互新年问候后,分手道别。我不曾想,这竟成了我们最后的见面。她居然没有与邹志明谈成朋友,其实邹志明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春节过后,在朋友的帮助下,陈玲出国了,据说是嫁给了一外籍教师。尽管我非常惋惜,我企图将她视为自己的小妹,我曾经以自己拥有这么个小妹而感到荣耀,可她毕竟有了一个令中国女孩子都向往的一个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