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梦
文/莫柔（山东）
第016章：爱拼才会赢
冬去春又来。来年阳春三月，王超的假期即将结束。
有一天早饭后，我怀抱已满九个多月的子玉，在阳台安逸地晒太阳。浅蓝色的天空飘浮着几多白云，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射于我和子玉身上，暖洋洋的。路旁深紫色紫荆花争相开放。宽阔的马路上、街道上人流如织。子玉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对窗外一切充满好奇。王超静默地宁立于窗前望向窗外，默默吸着烟，微蹙眉，目光深邃，神色凝重。他深深吸一口，徐徐吐出青灰色烟雾，缕缕烟雾弥漫于他面前。
“王超，你有什么心事吗？你一直不在子玉面前吸烟的，今天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呢？”我惊奇地问。
“小君，我没有心事。哈哈，在外面和他们习惯了，顺手把烟点上了。我把它掐灭。”他连忙转过头怪异地笑着说着，把剩余的半截香烟，泯灭于圆桌上白色烟灰缸里。“来，宝贝让爸爸抱，你妈妈累了。”
“你如果有什么心事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我站于他身边疑惑地看着他说。
“我哪有心事？我心里高兴。我们宝贝越长越漂亮、可爱，还那么聪明。她平时中午在床上睡醒时不但从不乱爬，而且还坐起来大声‘啊！啊’地吵两声。那意思是不是在叫我们？”是不是很聪明？”王超笑着说完，在子玉红扑扑的小脸蛋深深亲吻一下。
“可是我感觉你不同往常，我希望你有什么事和我说，我愿意与你分担忧愁。虽然你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上忙，但是说出来心里也轻松。家庭事的话，我和你一起想办法”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毅然地说。“我们宝宝是越长越可爱呀！招人欢喜。她以后能够聪慧、快乐、幸福便更好了。”
“我没心事，你放心就是了。我们宝宝长大后肯定聪明、幸福。对了！我们公司让我早饭后到血站去献血。我得赶快去了。给，你抱着宝宝。”他笑着说着把子玉递到我怀里。
“怎么突然让你献血呢？这几天你没去公司，怎么知道的？”我更加不解地凝视着他诧异地问。
“这不是假期结束了吗？献血后再上船。那天徐斌到公司去办事时，调度刘经理让他转告我的。我去了，一会儿回来。”他垂下眼帘迟疑片刻，说完连忙走进卧室穿好外套出去了。我疑惑地望着他匆忙的背影，他突然的举动让人大惑不解，令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尔后，我把子玉轻轻放于浅粉色婴儿车里，她乖巧地坐着摆弄着小玩具，小白兔、黑白相间的小熊猫，粉色、红色和紫色布娃娃都有。她时不时抬头冲我眯着眼睛笑笑，那样子非常可爱，黑亮的眼眸特别有神。望着她，我心中无比欣喜。欣喜之余又想起王超异常神情和突然举动，我百思不得其解。
侧首望向窗外的天空，一团薄云遮住太阳。阳光努力从云层缝隙，透出一缕强烈的光茫。虽然房间里不显得那么阴暗，但是我感觉不到暖意，满视野灰色云层。
“老婆，我们公司这次因为我献血，奖励五千块钱。我拿出一千去买一部手机，剩下的加上以前卡里那些，够你和宝宝用几个月的。上船后发了工资靠港下地时，我会给你打到卡里。”上午11点时，王超打开房门风风火火地走进客厅，高兴地说着把五千块现金锁进抽屉里。
“来，宝贝，爸爸抱。”他随即说着从我怀里接过子玉。
“献血还奖励呀！？”我坐于乳白色沙发里叠着子玉的衣服，惊异地问。
“献血就奖励啊！”
“我不懂你们公司制度。赶快喝杯红糖水补补吧！你脸色发黄了。我照看她，你喝完红糖水躺下好好休息一下。”我沏一杯浓浓红糖水放在茶几上，说着从他怀里接过子玉。
“我没事儿，身体好得很。”他乏力地硬撑着说。
“别硬撑了，快点把它喝了。你快上船了还献血，我也不放心你的身体。”我埋怨地说。
“献这点血算不了什么，我不能让你和女儿受苦。还有，我在船上很不放心你和子玉，下午去买一部手机。船靠港时有时候时间短不能下地，但是能给你打电话啊！在水上航行时没有信号，靠港时会有信号的。”王超喝完红糖水，躺在床上说。
“你就是把自己当铁人。买吧！联系也放便，快躺下睡一觉。”
一会儿，困倦的他睡着了。我轻轻给他盖好毛毯，他睡得很深、很香。
其实，我对于他所说的献血之事，总觉得很蹊跷。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们到手机店去为他买了一部蓝色诺基亚手机。然后他抱着子玉，陪我逛了几家超市和人民公园。晚上他带我和子玉在豪华“味最美”，海鲜楼用过晚餐后，散步于路边奇妙、梦幻般灯的海洋里。
夜空弯月如钩，晚风习习，子玉已在他怀中酣然入睡，他脱下外套盖在子玉身上。路上行人喜笑颜开，匆忙赶路的，悠闲漫步的都有。
“老婆，过几天我就上船了，实在不放心你和子玉。也没人帮你照顾，真是辛苦你了。生活上别难为了自己和子玉，别舍不得花钱。你该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心里才高兴和踏实。”夜深人静，我和王超难以入眠，他不安地说。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子玉的，在船上你安心工作，照顾好自己就好。”我强作笑颜地说。
那一刻我心已碎，虽然他人在眼前，但是感觉他已经去远航了。瞬间心里空荡荡的，心灵被无助和分离痛苦占满。
伤心总是难免的，为了生活不得不面对现实。这是所有人不能更改和扭转的事实。
在一个天气阴沉的早上，我抱着子玉送王超到小区门口。临别时他拥着我深深亲吻子玉小脸蛋儿时，我内心涌上一股难以忍受的酸楚。
“你快走吧！要不，船启航了。”我克制住眼里的泪水说。
“老婆，和子玉在家好好等我。”他眼圈红了，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
“嗯。走吧！”我再无法抑制离别的痛，流着泪说。
“别哭，时间很快。我在船上做满九个月，年底就回来。”王超轻轻擦拭着我脸上的泪说完，轻轻抚摸一下子玉的小脸蛋儿，在她额头印下一个难舍的轻吻。
我沉默地点点头，片刻，他不得不转身乘的士而去。
望着远去的车子，我心仿佛已被他带走，很痛，泪如决堤的河水。
开始几天里，我好像一具空壳般机械地游荡，魂不守舍。
虽然时常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子玉身上，但是脑海总不知觉间闪现王超的影子。那种无奈的痛苦无法形容，整个身心好像被无形忧伤的绳索束缚着，难以挣脱。
只有让自己做事情才会慢慢调整过来。以照看子玉，做家务以及看书还有画画，来充实自己内心脆弱的一角。时间久了，便慢慢适应他不在家的生活。平时浓烈思念袭上心头时，便回忆在一起的时光，以此来慰籍思念与牵挂之情。
虽然想尽各种办法来调整心态，但是王超那次突然献血之举，在我脑海依然是一个谜团。“他怎么突然去献血呢？我怎么从未听说过献血还给奖金呢？他所说理由是真的吗？”时常夜深人静时，我躺于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闪现出一连串问号。最终，疑问、思念及牵挂伴我入眠。
然而，徐斌有一天不经意间，透漏了王超献血的真相，令我万分伤怀。
一个周末午餐后，灰蒙蒙的天空阴沉着脸。我刚刚哄子玉睡着，把她放在床上盖好毛毯。我便拿起小说《简爱》坐在客厅沙发里，打算看一会儿。刚翻一页便听见有人敲门。
“有人吗？”我听得出是徐斌的声音。
“来了。”我放下书应声连忙去开门。
“斌哥真不巧，王超已经上船了。”我打开门歉意地笑笑说。
“我知道他上船了。”徐斌说着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
“斌哥，请喝茶。”我倒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客桌上，随即坐于他对面。
“是这样，弟妹。我后天就上船了，手头余下一点钱给你们送过来，你们先用吧！”徐斌说着从棕色皮质钱夹里，取出一叠现金放在客桌上，喝一口茶水。
“这不行，斌哥。我们有，你自己用吧！”我焦急地说着拿起钱还给他。
“弟妹，你有什么钱啊！？你和孩子在这里举目无亲，能缺了钱吗？我和王超是铁哥们儿。你就别见外了。”他顿时紧皱眉头说。
“真得够用，王超留下的。你拿回去吧。”我急切地说。
“弟妹，你还这么见外。我到了船上基本不用钱，生活用品全是船上发，也就下地时买点零食和烟。王超留给你的是他卖血的钱。”他说完立即瞪大眼睛，双手捂住嘴巴，“坏了！我这嘴不严谨了……”
“斌哥，你，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王超去卖血！？”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惊得我目瞪口呆。片刻，我缓过神吃惊地问。
“唉！他不让我和你说的，看我这张破嘴急得说漏了。唉！”他紧蹙眉说着，以右手掌使劲拍了两下额头，低垂下头。
“怪不得那天他说公司让他去献血时，我看他非常奇怪的样子！问他后，我还相信了他解释的理由。他为什么那样做？”我忍不住流着泪焦急地问。
“他那天和我去公司，在回来路上看到一台自动取款机，查看卡里余额，看你和孩子够不够用。结果一看才知余额不多了。他担心他上船以后你和孩子生活受难为，就说去血站卖点血。他上船后工资高了，经济就缓过来了。他不让我告诉你。弟媳，他半年没上船没有工资，去年毕业实习期间工资也不高。这么长时间下来不会剩太多钱了，再说，海城市还是高消费。”徐斌抬起头认真地说。
我听后，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这老婆怎么当的？从来不知道查看余额。我那天还纳闷献血还有奖励？”我边难过地流着泪自责道。
“弟妹，这点钱你留下，不然，万一你用钱时就没招了。孩子这么小，别遭罪。”徐斌把钱推到我面前说。
“不用啊！斌哥，你拿回去吧，我们真的够用。谢谢你！”我擦了擦脸上的泪说。
“弟妹，别争执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徐斌起身说着健步往外走去。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走下楼梯。
下午，子玉乖巧地摆弄着小玩具。我宁立于阳台凝望着银灰色天空，陷入了沉思。路旁梧桐静默着，深紫色紫荆花显得那么深沉。
“每个人都有梦想，成功总站在最远方，哪怕前路有风霜，困难也阻挡”右侧隔壁一位伯伯家二十五六岁的儿子，坐于阳台播放着国语版《爱拼才会赢》。我忧闷地侧首望，他跟随歌曲奋抗旋律，充满朝气地摆动着手臂。我收回视线，怀着失落、忧郁的心情聆听着传来的歌声。“只要心中坚定了方向，人生就像是起落的潮浪，有时平静有时狂，敢冲 敢闯，奇迹会从天降，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听着听着，我心绪如泥土中的小草，慢慢破土而出。一个崭新的念头在我心中萌芽，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我独自欣慰地笑了。
然而，在我心生希望欣喜之际，却未曾想过徐斌的解囊相助，会触动王超敏感的心弦。
2022.5.12
作者简介：莫柔，本名冯建华，山东省阳信县人，文学爱好者，曾发表多篇短篇小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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