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大村民们注意了!发这么大的水,老于家孩子丢了,大家谁看见了!帮找找……”大喇叭里传出这则惊人的消息,暗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那是我五岁的时候,还在老屯居住。我家前面有五个大坑,坑与坑之间有土路通往前街出村,号称“五大连池”,这在《我的家乡》里交代过。一到雨季,水往村里流,五大连池汪洋一片,分不清哪是坑哪是路。
记得应该是在七月的雨季,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坑,哪里是路了!低洼地势的房屋都进了水,平地的水也有一尺多深,泡倒的院墙也有几处。前街老王家娶媳妇请了二人转,恰好这天晚上雨停了。没啥娱乐节目的农村这可是看点,于是很多熟悉路的村民穿着高腰靴子趟水去看戏,我爸也在其中。我也想去,可是我那么小,到处是水,爸爸怎么可能带我去呢?他还是把我扔家了!我无助的哭泣着。妈妈看我哭得厉害受不了了,说:“走,跟着我,到大门前看看吧!能看见。”我这才不哭了。跟着妈妈挑地势高的墙根儿走,一呲一滑的,小心翼翼的到了大门外,不能再往前走了,全是水,已经没有路了。远远地看见斜对面的灯光,模糊的看到有个舞台,一男一女穿得花花绿绿的来回走动,咿咿呀呀的唱着我也听不懂的二人转。夜很静,声音很空灵,传出很远很远……灯光照在水面上浑然一体,在暗夜里是那么明亮!
夜深了,有点凉,有点儿远。不知道妈妈能不能听懂,可是很专注地看着,嘴角露着笑容。我感觉看不清,也听不懂,没啥趣儿,也没告诉妈妈,就独自从原路回家了。钻到被窝里还是觉得委屈,于是蒙头默默地哭泣。不知什么时就睡着了。
一阵嘈杂声传来,被惊醒的我钻出被子,刚一露头就听见“这不在这儿呢嘛!上哪儿找去啊!”老姑和老姑父站在门口说。我一脸懵,出什么事了?接着很多人涌进屋里,惊奇地问我:“你在哪儿了?咋回来的呀?”看我吃惊的样子,又说“你妈说领你去大门外看剧,一回头你就不见了,进屋也没找到你,就到处喊你丢了。剧都停了,大喇叭喊好几遍了!全村都在找你,你爸急得一劲儿要往大坑里跳,说你一定掉大坑了!要去捞你,大伙拉着才没下水,他们正准备打捞呢!这不我们也来帮找找。”我这才明白咋回事儿。“快说,你咋回来的?可把人急死了!”他们又问。“我哪也没去啊?回来就进被窝睡觉了!”他们都不信,但是看我没事了,也很晚了,也就都各自回家了。
第一次感觉自己的重要,心里还有点暗暗地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