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条路
深秋，当苜蓿菜开出一朵一朵紫花花，田地里的玉米杆子被挖了个光尽光，田间露出棕褐色的新鲜土壤时，他乡求学的学生就会减少一波。天一天比一天变冷，寒冷的冬天就要到来了。
临晨，时间五点半左右，此刻他乡上学的初中生应该起床了，如果你走得太晚，超出人人上学这个时间段，后面再没人与你同行了，你就得独自一人行走在田野的小羊便道上，那个季节，路边的野草慢慢地干枯了，它们高高挑着自己成熟的种子向外界昂首喧嚣，落伍独行的人在黑暗中急急乎乎地赶着路，田地里的青蛙时尔会跳到土路上，呱呱地叫个不停，你总觉得自己会踩到它们的身体上；地面的蟋蟀使着劲到处乱窜乱蹦，若有一只留心于你，它就会跟在你身后，一边纠鸣着一边追赶你。我是被蟋蟀跟踪过的，那天早晨因为天黑看不到自己的脚，我老以为蟋蟀咬住了我的鞋旁旁子，怕它顺着我的尼龙袿子爬进裤腿里去，便不停地跺脚想摆脱它，可它若想追你你就会无计可施，我只有加快步伐或者一路小跑去甩掉它，因为我走一步它鸣一声，我走一步它鸣一声，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大人来说，前不着村后不过庄，天又这样的黑，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担心，虽说天天往返在这条路上，我对路况也相当的熟悉，可土路两边的毛乎乎苍茸壳壳子和带着尖刺的鬼爪爪草，依旧会冷不丁猛地抓住我的衣边和裤腿，吓得我的心脏嘣嘣地狂跳。那段时间学校里的同学说，田地里出现了掏心的，一传十十传百，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那天被蟋蟀跟着走了一段路，心里乱糟糟的，我真有了想弃学的念头。因为这条路要我走三年之久。就这还不算是最难熬的时光。
最煎熬 的时光是突然天气骤变，你正在赶往学校的路上，或者刚刚放学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雨鞋雨伞你当然避雨不及，就突然变成了落汤鸡，若是回家还可以烧麦草烤烤火，若是往学校里赶那就坐在教室里，穿着湿透了的衣服慢慢去打颤颤吧。
这里我讲述一个关于我上学路上发生的真实故事，在一个漆黑的早上，天浠浠沥沥地下着雨，从厨房的蒸笼抓了个大馍馍，我便穿上自己的高筒泥鞋，戴上一件透明塑料纸缝的防雨斗，我便去敲姑姑家的头门，站在她家的门口我，一边咣咣地敲着姑姑家的大门环，一边大声地喊她快快起床去上学，雨水顺着防雨斗的边角流到我的额上鼻梁上，让我的脸感觉冰凉冰凉的也似乎有点微疼。好长一段时间后姑姑才走出来开门，不过她告诉我，她着凉了头痛厉害不能上学了，让我一个人去学校吧，她的话让我发起愁来，天又黑路又滑，一人去走这小路我真没这个胆量，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提提神我决定独自上学，谁让我今天起床又落在别人的后边！我一边走一边想，AA姐不读书了，娅娅姐转到县城去上学，碎爸又转学去了西安，我到底是上这个学呢？还是放弃这个学业呢？下雨天这段泥路实实在在的不好路。我的外语老师曾走过这条路，他在课堂上评论说，你们范营人走的路那是人走的路，只有猴子才会走这条路，惹得同学哄堂大笑。
那天我一边走一边擦去嘴角的雨水，穿过几片麦田地，不知不觉我己走到村外的支渠边，在平时天睛的时候，我会弹跳起来从渠上一跃而过，可今天有雨渠边滑天也漆黑，我只能下到渠槽里，然后又从支渠里爬上去，再继续走我的路程，翻过了渠小路的两边就是墓地，墓地里到处是半米高野草，那天天黑当时看什么都不见，就在此时我看到路上有一团白色的物体正向我飘过来，我看不清到底是不是人，只感觉它象一团飘游的灵魂一样向我靠近，难道在墓土里我真的撞见鬼了吗？我有点想后退，但身后是水渠，而左右是一堆一堆的坟墓，没办法我必须硬着头皮向前走，那白色如灵一样的飘物距离我愈来愈近，突然我的打了个趔趄，我似乎是踩到一个柔柔软软的东西，那东西发出一声惨兮兮的叫声，我的大脑一瞬间崩溃了，这是真遇上鬼了！同时那白色如鬼的它撞击了我一下，也发出惨兮兮的叫声，我也吓得嚎叫了一声，白色的东西一件一件地飘呀飘。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我和那白鬼是怎么擦肩而过的，过了一段时间时间，感觉飘物距我渐渐远了，我也慢慢静下了神，就这么胡乱走吧，不想慌慌乱乱中也赶到了学校。只是上课有点走神，也无大碍。
后来回家时仔细看了看撞鬼的地方，地上有零零乱乱地散落着一些八开白纸，我才明白，那是一个高中生去我们村上高中，穿着白棉衣黑裤子，怀里抱着一沓考试用的八开白纸，晃晃悠悠地走在小路上，而我的脚下不过踩到一只正在乱跑的小黄鼠，它被我踩疼了吱吱叫了起来，我和那位高中生姐姐，只是被它的尖叫声惊吓坏了，失了神态罢了，还好小黄鼠无恙，我们也缓上了神，虚惊一场而己。
后来接触到鲁迅写的撞鬼一文，只感到他当时的处理与我那刻的处境，是何等的相似，但现在想起来，那条路却是那样的亲切，只有崎岖，才是锻炼一个人成长的道路，才是磨练一个人意志的道路。
作者简介
范静红，陕西省宝鸡市岐山县人，1970年生，文学爱好者，曾在《岐山作家》、《红柳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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