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
文/王法静
实话实说，在干净明亮的超市里买蔬菜水果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因为蔬菜水果看上去很新鲜，摆放得也整齐有序，而且价格与集市上相差无几，很实惠。小镇上每五天开一次大集的市场，曾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去光临，主要是因为我想看到集市上那对祖孙俩的身影——一位卖水果的奶奶和她的孙女儿。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上午，闲来无事，便想着去集市上逛逛。集市上的卫生条件并不怎么样，但各色食材琳琅满目，也让人目不暇接。
集市的最西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水果摊，摊边一个女孩正利落地给顾客称水果、找钱。她面容清秀，眼睛里藏着活泼与可爱，只是脸上略显苍白。时值五月，她还穿着一件破旧但干净的蓝色毛衣，她的旁边坐着一位老人，老人看上去慈祥、温和，正笑盈盈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我猜想这是一对祖孙俩。
我慢慢走上前，女孩站起来，虽然她有一米六的个子，但显然还是个孩子，她静静地却殷切般期待着，我不忍心辜负这期待。
水果摊上多是普通的水果，红的苹果，金的梨，黄的香蕉，偶尔也有稀奇昂贵的水果，它们就像皇帝般坐于众多的平凡水果中间。
我挑了几个梨，又挑几个苹果，女孩儿眼睛明澈，她把两袋水果分别放在电子秤上。
“阿姨，总共十六块三，收您十六吧，支付宝、微信、现金都行”女孩说话干脆利落，我向她微笑，她拘谨地搓搓手，那双稚嫩的小手沾满了灰尘，手指关节肿大，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
各种猜测浮于脑海，但初次见面，打听人家的情况不礼貌。
自此后，女孩的那双清澈中带着些许忧郁眼睛一直呈现于我眼前。每逢集市，我便来到她们的水果摊前消费，我成了她们的常客，也得知女孩的名字叫英莲，只有十二岁，父母离异，她被判给了父亲，去年父亲突发疾病与世长辞，以后便跟随奶奶过活。
“可怜的孩子”我心中生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滋味：与《红楼梦》中的小英莲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苦命。
“你初中还没毕业吧？你应该去念书呀。”我温柔地对女孩说，英莲低头不语。
“国家有规定，接受义务教育是公民的权利也是义务，国家这么好的政策，辍学实在可惜呀。”我拍着英莲的肩膀庄重地说道。
“奶奶自己卖水果，她不会算钱，也不会用手机收款，虽然不交学费，但还有学杂费呢，再说奶奶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她慢条斯理地对我说。
“老师找过我好几次了，我想过段时间再说。”现实摆在眼前，我想安慰她，但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琢磨着我应该去找在初中教学的同学，希望学校能帮到她。
因为那段时间连续去赶集，我也有了另外的“收获”，这“收获”让家里人难以理解——残疾人卖的菜要买；老人家里自种的西红柿要买；抱着孩子的妇女卖的樱桃要买，莫名其妙地买了太多吃不完的东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收获”，对于赶集，我望而却步。
连续三个大集都没有去市场，当我重新去宽敞明亮的大超市去买蔬果时，便又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这货架上刚从冷藏室取出的苹果一样冷，小英莲也在盼我去买她的苹果吧，我怎么能置她于不顾呢？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默默离开超市。
于是，当又一个集市到来时，鬼使神差般地又来到了集市的一角。我寻找着祖孙俩的身影，终于发现了奶奶，与以往不同的是，水果摊没有了，女孩也没有看到，奶奶还是坐在原地四处张望，当我走近，她一眼认出了我，便笑盈盈地站起来。
“闺女，我等了你三个大集了，怎么没见到你？”说着，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我困惑，打开一看，里面装有六元五角钱，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工整地写道：
“阿姨，我去上学了，学校里免去了我的学杂费，而且我们村里给了我家足够的生活费补贴，我要努力学习，将来报答奶奶，报答学校和政府，也谢谢您照顾我们的生意，这是上次您买香蕉的钱，请您收下”
我使劲地回忆，方想起，那天集市快散的时候，我看了看那已经快烂了三分之二的香蕉，便歉意地笑着走开，机灵的英莲为了让我买下那些香蕉，跟出我几十步远，嘴里重复着“以后再给钱好了，阿姨，不给钱也不要紧”。想着拿回家，至少也要扔掉一半，我感到难为情但又怜爱眼前这个孩子，我付钱后就和她再见回家了，我没有赊账的习惯，也不想赊英莲的账，这件事我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看着奶奶慈祥的笑容，我的心里又是一阵百感交集。
“那天的香蕉不该再卖给你的，孩子不懂事，别怪她”她那写满歉意的眼神里，透露着善良和释怀。
奶奶还告诉我英莲现在学习特别认真，希望她将来有出息，我说一定会的。
直到如今，每每想起这一幅幅朴素而温暖的画面还是令我感动，我真切体验到了一种扎实的人生力量和人生内心深处的慈悲。
愿小英莲在以后长长的无尽的日子里，坚强勇敢地面对生活；愿奶奶脸上的笑容长在，永远笑盈盈地看着这温暖的人世间。
王法静，女，汉族，大专学历，网名：静荷，山东泰安人，现从事教学工作，爱好阅读，喜欢写作，尤爱散文、小说，常年坚持练笔，笔耕不辍。近几年来，其散文、小说等不同作品陆续见诸报端，散见于《桃乡文苑》、《泰安晚报》、《农村大众》《东平湖》等多家报刊以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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