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老师

文/彤星

诵读/快活林

     我的母亲生于1913年，属牛。其父母早逝，不知生时何日，故一生不过生日。逝世于2002年12月24日。今逢5月8日，吉日也，权作先妣生日。发旧文一篇以为纪念焉。

              ——题记

    我的启蒙老师其实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出身河北农家，家里很穷，根本没上过学，十几岁时就跟随其父母逃荒到了黑龙江宁安县乡下。不幸的是她的父母和她仅有的一个弟弟先后下世，孤苦的她被县城一家富户收为仆人。那是“九一八事变”发生前几年，正赶上县里办扫盲夜校，免费招收成人学习。好心的主人竟把母亲送到了夜校。夜校的课程就是学习《注音字母》，课本儿就是人手一册的《国语小字典》。整个学习时间不过三个月，但母亲却掌握了注音字母，学会了拼音和查字典，能认识不少字。我懂事后，看到母亲除了忙家务，有点闲暇，就爱看《薛家将》一类的小说。她不会默读，逢读必念出声来，如小学生念课文一样。

      母亲与父亲成家后，生活虽不宽裕，却挺安定。父亲常年在山里干活，母亲把精力都用在抚养我和妹妹身上。我六岁时，也就是光复的第二年，母亲试验性地教我学《注音字母》，大声念“布、铺、木、夫、得、特、纳、勒……”，没想到我很愿意学。于是，母亲拿出她用过的已经很旧的《国语小字典》，找出一些常用字，教我拼读认字；认过之后，再写在纸上，像做游戏一样。我逐渐地认识了不少字，母亲很高兴，一个大字也不识的父亲更是高兴。这年秋季，第二小学办了个小学补习班，父亲不知深浅地把没有上过学的我也送去了。教材是蜡纸刻写、油印在黄纸上的短文，很多字我都不认识。老师念，我就用注音字母记录；记录不全，就回家查字典，母亲在一旁监督。结果学会不少难字。因为短文都是讲政治时事的，同时我也接受了新思想。补习班结业时，我成绩优秀，上台领了奖，奖品是一本白纸的笔记本。那时解放不久，物资很匮乏，学习用纸大多是粗糙的黄纸。

     转过年开春，我到离家不过百多米的第四小学报名上学。女校长姓戴，那时她已四十多岁，身材匀称，着装得体，很有知识女性的风度，是县里闻名的老教师，据说她一直未婚。她亲自在校长室接待新生，询问姓名，了解家庭情况。我回答过后，抬头看到墙上的那幅伟人像，不觉凝视起来。校长就问：“你认识吗？”我回过神来，答道：“不认识。那上面有字：“毛泽东。”“你知道他吗？”我想到补习班学过的课文，就说：“他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她很惊喜，问我念过书吗。我说了母亲教我拼音和上补习班的情况。她又考我一些字，没有难住我。然后跟我说：“你别念一年级了！”于是，我入学就插入了二年级，时在1947年雪化冰消的三月。

     此后，母亲再没有过问我的学习。因为我又有了妹妹，她已无暇顾及，也无力帮我。然而，母亲教我拼音识字，让我受用终生，这是难得的启蒙之恩。《注音字母》，早已被《汉语拼音方案》所取代，但它依然存在于语文生活中，是《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等辞书的辅助注音工具。我和母亲都是《注音字母》的受益者，而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后出生的都是《汉语拼音方案》的受益者。现在已进入信息时代，更离不开《汉语拼音方案》了。听说有人不赞成小孩子先学汉语拼音，主张先学识字写字，也许有其道理吧。不过，从我的经验看，小孩子先学拼音字母，拼音识字，不失为一条启蒙的好路子。

     我永远感谢母亲，我的启蒙老师！

【作者简介】

王同兴，笔名彤星，1940年1月生，黑龙江宁安人。曾任鹤岗市文联主席、鹤岗市诗词楹联协会主席、《鹤鸣诗刊》主编。中华诗词学会、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彤星诗稿》《晚得斋吟稿》《晚得斋吟稿续编》《诗词声韵谈》《诗词格律知识》等。五律《爱国石》获中华诗词学会第四届华夏诗词奖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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