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妈
豫南杨
20171226
近几天,我的情绪特别乱,乱中无主。
无目标,随意的出外散心,不知不觉地走到妈妈的坟前。
冬日,晌午的阳光是寒中有暖,暖和的光辉催我安睡,睡梦之中见到了妈妈,“不能止步”的声音至今还在脑中荡漾。
人们常说:妈在,家就在。
是的,我深有所感。

我的妈妈,姓尹名良荣,1933年9月12日生,无兄无弟,无姊无妹。
妈妈没有文化,毕生勤劳,尚德重教,善待他人。
妈妈生养了七个孩子,分别读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还帮助叔姑成了家,并送葬了四个老人。
妈妈白手立家,1960年开基建造了4间土木结构的瓦房。
妈妈晚年风湿腿瘸,疾病缠身,不得善终。
凡有妈的孩子,都有一个可以回味值得追忆的年华。
孩子幸福,都来自于妈妈的笑脸,出自于妈妈赞扬的鼓励。
幼小的时侯,我就像一个野孩子,整天在外面玩耍,只有饿了、累了的时候,才知道回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妈妈,进家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妈妈”。
看到了妈妈忙碌的身影,听到了妈妈的应答,心情便安定下来。
于是,便开始要吃的、找喝的。吃饱了,喝足了,又跑出去游玩。
六岁那年的三月初三,老爷领我到乌马潭赶会。
这是我第一次赶会,也是第一次见到盛大的贸易场景。
别家的孩子竞向购买玩具,要吃的,要喝的,唯我要算盘,要毛笔。
老爷对妈妈说:二外孙要读书玩具,预示将来会吃文职饭。
我老爷名首新,字汉臣,是旧社会地方较有名望的乡绅。他崇尚道教,善观星辰气象,通相面,常为乡邻医治红眼病。
妈妈说我出生地是她娘家——尹洼,犁弯星当顶时生的。
我知道妈妈爱娘家,是让我记住她的娘家,不要忘记她的娘家人。
七岁那年正月,妈妈要送我去上学,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宴请老师,拜托老师把我的启蒙教育做好,要求我要好好学习,励志奋发向上,各科成绩考第一。
这一教导一直影响着我,直至我也这样教育我的儿女。
在读小学时,我语文、算术学科考试都是满分。
五年级上期的算术期中考试,卷面显示95分,老师是杨昌,他对我说;你本该是100分的。从你做题的原笔迹看,你计算的结果是正确的,后来涂改变错了,扣了5分。
我知道原因出所,立刻去找吴荣的麻烦,怒骂吴荣。
吴荣,与我同庚异龄,他是上年过年那天生的,那年腊月27的立春,我们同学把他叫“赶年”。
吴荣聪明,我和他同级同班,我在中间第一排,他在我后座,是一对好朋友,各次考试,我和他都是满分,分不出上下,老师很爱我俩。
这次考试,他动了心思。交卷时,他在我后背拍拍,示意我不要先交,神密的比划着说:你最后一题算错了,结果该是多少多少。我没有多想,提笔就按他的要求改变。
结果,改错了。
这次,吴荣得了全班第一名。他很得意,我憎恨他不够朋友。
第二天,我借故与他打架,被告到校长扶太华那里。
校长把我俩叫到他的办公室。校长有意偏向我,叫我先说理由,我自认理亏不说话。临到吴荣说话时,他歪出事实乱说,我插言,校长批评了我,说我先不说。
我很委屈,将此事过程全部告诉了妈妈。这次妈妈没有笑,非常冷静,严肃的对我说:世上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竞争的对手。
吴荣的言行令我厌恶。
从此,我就不和他说话,暗下决心超过他,直至今天。
上世纪50-80年代,农村体制是以生产队(今叫村民组)为单位。 生产队要求我们学生:初中生每年60个劳动日,高中生每年80个劳动日。每到周末,妈妈就带着我去参加种植业的劳动,口授劳动的目的,示范使用工具的方法,教我劳动技能。告诉我:庄稼是有季节的,劳动是个体力活,要讲效益。讲效益就要有毅力。收割时,妈妈说:这就是劳动的果实。劳动果实来之不易,要爱惜劳动成果。
渐渐的,我学会了劳动,至今热爱劳动,从不乱扔一粒粮食。
我们生产队有个8斗(实为2石:10亩)的大田,东西长约150米,当时是千斤公社双季稻的样板示范丰产田。
栽秧有讲究,是用拉线抬棍按尺寸载的,你无论站在何方,都要看到有行有路。
那时,我与杨锋共一棍栽秧,是下田载中心线的第一组。
妈妈会心的笑了。

我们几个玩伴,除了上学外,经常在一起劳动,是生产队长安排夜晚看守稻场的最佳人选,因为我们也乐意。
乐意原因有两个:第一是新鲜,能给家庭多挣工分;第二是能到野外找吃的。村庄内外的黄瓜、西瓜、甘蔗、枣子、李子、桃子……我们都没少吃。我们有个纪律:只能在外面吃,不许带回家,不许告诉任何人,谁犯规谁招群打。
这样,稻场周边的水田里、河沟里随地可以见到未吃完的剩果。
暑假的“双抢”(一年种两季水稻,暑假期间正是早稻成熟需收割,晚稻要育苗栽秧,民间叫双抢),大人们特别疲劳,此时是我们在野外偷吃的最佳时期。
7月下旬的一天凌晨,杨安田随队长到新湾队七洼湾门口塘下支援犁田,在田角掂犁驱牛时,竹条上扬,无意打下树上的东西落到头、身、水里,天亮才发现是满树的水泡梨。
是夜,我们主动找队长要求看守稻场。
那晚,有杨锋、杨安田、杨庆自和我4个人,杨锋杨庆自看场,我和杨安田去偷梨子。
我在前,杨安田在后,沿河边田埂至杨庆文房屋时,发现杨庆文在门口用汽油打火机打火吸着旱烟,北头新湾两队看守稻场的人正在打“哦哦……”
前进的路被挡住了,速改道沿河坎探摸悄进,至油榨上水方,有一大水氹,我俩都掉到水里淹个半死。
爬上岸后,见前面有几颗柳树,杨安田拉拉我的后衣说:到了。
这时,杨安田在前,我俩爬上河坎,沿田间小道径直来到梨树下。
正准备上树时,才发现梨树在塘埂边,树干捆有扎刺,树蔸下面是厕所,树脚下睡一条褐色大狗,塘埂面上到处是日晒未收藏的稻谷,还有人在纳凉。
我俩悄悄转入厕内,唯恐惊动狗子。
在厕所里,杨安田用手轻轻地抠穿厕所天面稻草,脚踩塘埂石,手抓厕所脊梁,绕刺跃上树杈。
之后,杨安田脱下长裤,草扎裤脚,摘满两裤桶递了下来,示意我脱下背心,扎紧腰边,递他再摘。
悄无声响,大功告成。杨安田颈夸两裤桶,我背背心袋,一前一后,沿原路返回。
回至杨职柿树脚下时,我和杨安田商量:不知够不够我们四个人吃。
于是,我俩先吃个半饱后再回稻场。
结果,我们四人,没有吃完一个裤桶的梨子。剩下的,全部撒在稻场边的稻田里。
谁知,第二天,队长安排薅稻场边田的秧,人们发现许多完整的梨子后,报告给队长,队长要求调查追究。
杨庆自经不起吓骗,当了叛徒,出卖了我们。
那天中午,妈妈的脸很阴沉,训斥说:不许吃偷来的东西。让我在家堂屋立整,罚站不许吃饭。
那个年代的学校是半工半读的,政治气氛浓。初中时学黄帅,反潮流;高中时学习张铁生,交白卷,评法批儒,反击右倾翻案风;学生要写老师的大字报,不搞文化课的学习,实行开卷考试。
妈妈对我说:不要转入大字报活动,读书为本。
我们77届的高中生只有两个班。高一时,两个班轮月去徐畈农场劳动。我想学习,借故请病假,另意是逃避劳动。我的铁哥们:老大施先言,老三左献钊,老四张志明,老五施业友,老六陈传喜,老七万世根,都把我(我是老二)称“邓先生”。那时的邓先生是学校批判的对象,后改称“人大”,延称至今天。
77年春,这是我从读初二以来,学校第一次实行背卷考试,我们高二两个班共有110个学生,全科只有胡光全、姜运刚和我三人及格。毕业会考,我的数学成绩是98分。
读初、高中时,我没有见过英语书,学校没有开地理历史课,也不知道什么是生物。物理是简单机械,政治是社会发展简史,三个学生共一套书,综合成绩不过硬被高考淘汰。妈妈安慰我说:机会还多。
78年春,公社组织招考教育民师,大队干部杨应推荐我参考,我以大队第一名的成绩当上了王店初中民办教师,月工资7元,生产队记头等劳力工分。妈妈说:这不能上算,要转正。
84年秋,我结婚了。结婚前,我到妻子娘家去了一次。那天的晚饭前,妻的三叔淡笑着说:王店是个大缺粮大队(现在叫村),人没饭吃。意在看不起民师。
妈妈知道后,笑着说:这是好话,是在告诉你,不能饿到他的侄女。并激励训告我:现在被人看不起,将来不要看不起别人。
从此,我就下定决心,扩大生产,向土地要粮食。在我个人分得的责任土地上,我另外造田近1亩。当送粮救助妻娘家饥荒时,妻三叔震惊的说:万万没想到。

大集体年代,农民靠挣工分分粮吃饭。我家是缺粮户。
这个时期,吃商品粮(非农业人口)最吃香。我的小爷叫杨庆寅,是抗日时期的地方武装人员。建国后,小爷被安排到青海省刚擦县火车站青年队工作,1973年回老家——杨家冲探亲,看到我家生活困难,决定:要把我带到青海安排工作或接他的班。
姑夫知道后,速派姑找小爷:要其长子去青海。
妈妈听说后,告诉小爷说:让大外甥去吧。
那时,我家有我老爷、父母和我兄弟姊妹共10人吃饭。老爷年老是半劳力,给生产队照看竹园,父亲一天是10分,妈妈一天是8分。大姐没有读完小学就回家挣工分。后来,妈妈经常说:大姐没读到书。
在我兄弟姊妹中,小妹最小,数她最聪明:记忆力好,逻辑推理性强。
小妹读初中时,多次代表学校参加县、市、省级语、数、外三联赛或语、数、外、物理、化学五联赛,考上县高本部。后来,小妹怕吃苦,学业中途而废,失去了前程。妈妈经常叹息。
妈妈有一手好手艺,镣花枕头、鞋尖绣花、布小虎等,还会纺棉织布,大柳条、米筛格、花色手巾等。每年冬腊月,请来裁纺,用她自纺自织的布给全家人做衣服,过年时好换新。
大年初一,我们兄弟姊妹要早起,妈妈把我们打扮一身新,要求我们给父老宗亲拜年。告诉我们:这是风俗,也是礼节。
妈妈还会做稻米面印字馍馍,淹制的腊猪肉特别好吃。
妈妈每年喂养一头大肥猪,腊月间找来屠夫宰杀后,先让猪肉凉冷,再撒上盐和香椿叶子面,后装在罐坛或猪肚或猪尿包里,塞紧,封严口。吊挂到来年三四月,无论用什么食物拌腊肉都香,而香气很远。
妈妈每天的工作是两上工(上午、下午),做饭,喂猪,洗衣服,整理家务等。无论怎么忙,妈妈从不耽误我们上学的时间。
我们弟兄穿鞋厉害,一双新布鞋穿不到一个月。为了不让我们赤脚,妈妈夜晚拉鞋底常过子夜,上工时的休息空间也要做它几针。沉重的农业生产和繁忙的家务,妈妈不到50岁就患风湿病,抽筋腿拐。
1985-1989年间,正是国家经济调整时期,物价上涨快,爸妈轮换住县医院。
1987年春,妈妈患腰痛病,新县人民医院诊断:腰椎盘突出。医生开药叫回家休治,因家中用药过量,全身脓肿。
是年秋,在新县人民医院做脓肿手术十多次。做好了这个,另一个又生。医生说:治不好。
回家后,我到观音堂请来中医黄立德先生。经黄先生的中医治疗,脓止包消。
黄立德先生的医德,我至今未忘。
从此,妈妈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兄弟姊妹都成家后,妈爸单过,仅住一间小屋。
这间小屋不到十平方米,有床,有灶,有桌,有椅,紧中有条。后来住在我家。
那时,我们兄弟姊妹都很清贫。
老大,1954年5月28日生,初中毕业,是瓦工,常做“泥鳅”生意,家有四个人,住2层占地120平方米的楼房,条件较好些。
老三,1963年10月23日生,初中毕业,早期农民建筑合同工,家有3个人,住2层占地60平方米的楼房,夫妇俩把儿子留在家中,让爸妈教养,自己在外躲着玩,三弟媳没有人性。
老四,1968年8月15日生,高中毕业,四个人吃饭,住2层占地65平方米的楼房,家庭困难,夫妇俩也把儿子留在家里,让爸妈教养,带着女儿去打工。
老三、老四都不给爸妈和自己孩子的生活费,老大故意当不了自己的家,让嫂子抠门。
妈妈住最后一次医院时,老大一家未踏医院门。我在外弄钱,妻子在医院护理,替换妻子的是我二娘。医生说妈妈的病治不好,我就和妻子用车把妈妈从医院扶运到桃子树湾公路边,妻子再去找老大帮助抬回妈妈。当时,老大在大队部做工搞钱,他没有来,不愿尽这份责任,是杨安楼和杨安台帮我抬回妈妈的。
爸妈日常的工作除了教养两个孩子、种田地、人情往来事务外,还要上缴繁重的十八摊——农业税。
爸妈很坚强,带病发展农、林、副业,犁田、担挑重体力活多是我做的。
1983-1984年,我利用暑假时间版烧两窑砖,做砖木结构的瓦房4间,85年秋到余店学校教书,那时月工资21元。余店学校距我家约2.5公里,中间隔多条山脊。
我家四个人吃饭,大孩85年的,二孩87年的。因家事多,妻子省吃俭用,把自己结婚时走亲戚的上门钱,全部拿出来给小妹交上高中的报名费。她看我实在背不动父母的债务,不得不外出打工。
我一边教书,一边种田地,还要带领两个孩子。
收割季节,我把我的房子清扫,除放我的草头外,还要备作爸妈放。我时常利用夜晚把爸妈的草头从家担到稻场,担完后才告诉爸妈,再回到学校时,天还没亮。此时,我的两个孩子还在睡梦中。
在余店,吃饭只交大米,不交油盐菜钱,学校杂费收入除用在教学开支外,剩余的钱年终均分。有时,学校还改善伙食。一天夜晚,学校包牛肉馍馍,每人10个,我得的一份我只吃了一个,其余的全送回给爸妈和小妹吃,当爸妈接到馍时,妈妈说:还是热的。
89-97年间,我在徐畈中学教书,离家较远,照顾爸妈少些,大妹全秀照料较多。为了爸妈的生活费用,我常同哥弟干架。他们只想收入,不拿付出。我只能看在眼里,无法改变当时的困状。
至2000年阴历5月,爸妈实在带不动老三和老四的孩子,妈妈口服乐果,含恨离开了人世。
当时,我很难过,我很愤怒。我恨老大,更恨老三老四。
后来,我恨妈妈:为什么不能支撑下来呢?多少人都挺过来了,您为什么不能呢?您教给我:凡事要有勇气,要有毅力,您为什么没有生存的毅力、求存的勇气呢?
而今,我老家的田地都没有耕种,房子也让它倒了。乡镇、县城、省城都有我家的新楼房。大孩子是北京太极科技集团首席技术官,二孩子是中部战区某部军官,都有稳定工作和递涨的工资,都在报效国家,服务社会。
我是高级专业技术人才,除了完成我本职教学工作外,还为社会做了很多有益事业,多次参加县、市姓氏文化研讨活动,编著了新光两县部分《杨氏家谱》,组织重建了“杨公祠”,为社会留下许多有价值的文化财富。
这些都是您教我毅力和勇气的体现。
妈妈,您若能挺到现在该有多好!
国家也富强了,农民不缴十八摊,还发放养老金……
是的,妈妈是怕自己不能动时会给我带来太多的负担,担心我承受不了,怕失去我,爸爸活着无依靠。

随着年轮的递增,我越来越感觉到:纵是岁月改变了容貌,纵是沧海变作了桑田,枯守着不变的依然是那份对家的眷恋和对妈妈的深深地思念。
工作空闲的时候,就想:去哪里好呢?于是便回了家。
回家,妈爸都不在了。
叫妈,妈不应。
喊爸,爸不答。
我时常在想,我用什么来补报妈妈呢?
无以补报。
我只好把妈妈的坟做大点,做坚固点,立个墓碑,让后世纪念妈妈,记住妈妈的教导:尚德重教,进取为本。侍上以敬,待下以宽。报效国家,造福社会。和平共处,自立民族之林。
有人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站着一个伟大的女性。如果真是这样的活,这位女性,就是妈妈。
人类最不能动摇的情感,那就是深深的母爱。
人们心底最深的牵挂,那就是生你养你的家。
妈在,家就在!
有妈的亲友,不管你有多忙,一定要抽出时间回家看看老妈.......
亲们:父母看一眼就少一眼,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有妈在的朋友,珍惜妈啊!
让我们把这份真诚思念传递出去:
妈妈,我爱您——
妈妈,我想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