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 念 母 亲
盖侠梅/甘肃泾川
(一)

又梦回故乡,青草悠悠,仙山云雾飘舞。深潭水清冽,极目见底,似在钓鱼,我穿着齐腿根的雨鞋在里面穿行,一会四脚朝天身飘飘然的,一点点都不怕被水淹死。不喜不悲,荡来荡去的。
梦里的人很多,妹妹,母亲,外甥女,哥哥,同学,可能是我想她们了。
谁说和妹妹划清界线了呢?说她从此与我无关了呢?已有好几个月的光景没有互通有无了。很生气,不知气什么。实际上心里已经把她雪藏了,可为什么睡梦中她出现的次数还是比较多呢?
回到娘家出了院子大门,旁边有个核桃树,到现在我都想不清楚人家的核桃树树枝及地,手一伸就能摘到核桃,可我家的核桃树身很高,想吃到美味的核桃困难重重。
记得那会大嫂想吃核桃。嫂子是知青,在我的眼里她人很漂亮,穿的也好,只要她一声令下,我就能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哥哥在兰州当工人,常年回不了几天家,嫂子是教师,拖着个大肚子在家待产。那个时候农村人很穷,常年处于吃糠咽菜的水准。
我虽然小的沾在地上,可心里慎密,说穿了就是个小贼娃子],每当黄风吹的尘土飞扬,同龄小孩钻家里不出门。这个当儿恰是我发挥最高的水平了。我在隔壁爷爷家树下就能捡到吹落的杏子,青涩的李子,有时候也能顺手摘几个吃吃。那时候不象现在想吃就能吃到,就算看见随手摘些也不会有人追着骂呀啥的。那时候家里有老人的把个自家的果树看的紧紧的,就算在他家的树下走一圈都象赶狗一样的要骂你几声,常听到他象死一样咒骂大点的玩伴,我就很是气不过。你不让我吃我偏要吃。捡落果时我还会生气的用脚蹬几下树身发泄一下。
我从来都不显摆我的战利品。我怕大人们发现骂,更不想背上一个小偷的骂名活在人世上。我把它们都藏在打麦场的麦草垛里,偶尔给哥姐,隔壁要好的娘娘一粒。并不是同时给,隔三差五的给这个一粒,过几天给那个一粒。她们问时我只是笑笑说自己早上起的早,在果子树挨着的路边捡的了。不知她们信不信我说的,我从来都没有问过她们。
我爱大哥,也爱嫂子,大哥不在家,我就要抗起责任。家里是土炕,一年四季都要烧,每天天黑时我就要把比我高的玉米杆抱到炕洞,然后等着母亲给嫂子烧炕用。我想讨好嫂子让她一直能住在家。可这一讨好还差点就能让我摔残废。那天也吓坏了嫂嫂。我虽然老好的调皮,爬高上底的,可就是不会爬树,当然我学过,可始终只是能爬两下,腿夹着树就再也爬不上去了,歇歇脚就又溜下树了。那天吃过午饭,母亲去农业社劳动了,哥哥姐姐去拾猪草了。我照旧屁颠屁颠的围在嫂子身旁,怀孕的女人嘴都馋。家里能吃的也就只有一个核桃树上的核桃了。嫂子想吃问我咋办?我就自告奋勇我会上树。我让嫂子拿上锄,我说树高,我爬时让嫂子用锄在我脚下顶着我休息一会再往上爬。这次还算表现好,爬了一大截,我死死的抱着树干,快到树杈时只要我一翻身就能上去够到核桃了。这个时候的我笨呀,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手抓住了树杆脚离开了树身,在树上吊成了猴娃子。我吓的大叫,嫂子也慌了神。我坚持的再不能坚持了,小胳膊都快要掉断了。也是我命里注定不该有此一劫吧!邻居的书勤不知怎地来了,蹭蹭地爬上来把我的脚扶到树杆上,给我安顿好,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树快速的溜下来了,裤子也扯了,小手上也搽破了皮。我硬是没哭,我不想让嫂子太过耽心,也不想让她吃不到核桃。那天嫂子还是吃到了核桃,当然是书勤的功劳了。书勤的爸爸我叫爷爷,他比我能大些,常在一块玩,我从来都不会叫他啥的,至今也没有叫过,在能叫出口时就再没见过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就是这样的,此后我就再也没爬过树了,连一点点的念头都没有闪过。
昨夜的梦中也是和妹妹出了院子门,在树下捡核桃吃,可是拣一个砸开里面都是蔫的。核桃树早就不在了,若在也是老的枝桠更繁茂了吧!它在一个冬天被冻死了,而它很幸运的活在我的记忆中了。它无数次的以轻壮年的状态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始终都不知道树身为啥那么高?也许爸爸是个木匠,他把它修剪高用树身做东西卖钱吧!
一忽儿我和妹妹上了小坡,到对面的地里。好象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我看到母亲晒的黄花菜,旁边还有开大的黄花,我摘到蓝子里,又把地上晒的捡,可是怎么装都装不下。回头找妹妹时她有不见了,我大声的呼喊,原来她在地的那头摘辣椒。我知道那头地里从来都没有种过辣椒的。一忽儿我有在水中漂,水清岸绿,不远处的水地里,母亲被妹妹和外甥女馋扶着朝我走来,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纸包的东西给我了,听妹妹说母亲给了三哥一个有二万元的存折,我心里一激灵,忽然有一种母亲要安排后事的念头了。我惊醒了。妈妈说过年后要来我家住段时间呢!可是她在妹妹家,我也忙的没有接去。也不想从妹妹口里知道她的近况,很纠结。好在过五六天我有事情回家喽,希望很近,想妈了就接她来。
(二)

一个人,等不到烟花如期,唯有油炸油馍和一些面果,尚觉年味如约而至。一个人,炸油馍炸面果,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感受小时候过年时围着有妈妈的锅台,看妈妈炸这些东西,馋的流口水,妈说只有全部炸完,才可以给我们这些馋猫吃,要不中途吃,会把锅里的油带走的(迷信的说法)。煮仅有的不多的肉,我和小妹爬在土炕的栏杆上,一直等妈妈把肉煮好了,给撕几根排骨啃,象个小馋猫,糊的满脸满手的油,然后妈妈随手用毛巾狠狠的擦我的小脸,擦的那种生疼的感觉,想逃逃不掉,我把脸扭来扭去的。而今,把所有的过去都活成了回忆。那种感觉,太美太美,谁知道临到老了便成了奢侈的记忆。这么多年了,再也没看到过妈妈炸油馍了。儿时的快乐愈走愈远,再也找不到了。年如期而至,心里感受不到一丝丝异样,和平常的日子没有啥区别,有的只剩下一个人的清静。早上起来,收拾了一下房子,洗了洗剩下了床单被套,突发奇想,就想动手做妈妈做过的事情,我一个人,也要炸出年味,炸出来有妈妈过年的味道。看着面馍面果在油锅里泛红,我麻木的心渐渐的复苏,似乎又回到儿时快乐的时光。
(三)

母亲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我能感觉到她病的很重,老远的距离就能听到她气喘的厉害,每常这样我很耽心,每次问她她怕我耽心都说她好好的。可在她好一些的时候才告诉我她病的有多重,会给我说她晚上气喘,满口出气,似乎换不过气的样子,胃疼,头疼,嗓子疼。一晚上折腾的睡不着觉。我惊讶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啊?药也不敢给她多吃了,她怪我一天给她吃了四次药。她怕麻烦我,总不给我说实话。就是这样我领她去看病,她还是固执的一再拒绝。清早,我快速的做完家务,试着问她领她去挂针,没想到她出乎意料的就同意了。母亲一定是太难受了。我知道母亲这几天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折磨啊?。我知道她病了,一定是感冒了,我能频繁的听到她流清涕,打喷嚏。可是为什么诊所的医生说母亲没有感冒呢?只是说她免疫力低下,开了两盒扶正,在我的要求下开了一盒西地碘片。医生的解说我似乎听着也对,就稀里糊涂的拿了85元与感冒无关的药。我心里还是免不了犯滴咕,难道年龄大的老人看个病就这么难吗?明明就是感冒了怎么会说不是呢?我依旧给她吃的治疗感冒的药 。晚睡前她说冷,我就给开了电褥子,要求和她同睡陪陪她,她又不让,怕把感冒传染给我。我依旧睡外屋的沙发,今夜无眠,我希望听到的是她均匀的呼吸声。说老实话,每天早上醒来,我都要先去看母亲,真的好怕她没醒来。老公还算好的,对母亲关怀备至,常叮嘱我给妈妈做好吃的,儿子也乖,老告诉我他奶奶气喘的,发脾气让我领县医院去看看。可我最怕一到医院,就要检查机器全要过一遍,这一路折腾也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她脖子那里有一个多年就有的大疙瘩。有些事情不敢和老公说。这么大的风险我一个人承受着,真的好怕。儿子和女儿能一样吗?我有千般种理由也不敢和哥哥们比啊?母亲说住我家也太久了,嚷着满了二月送她回家呢,我确实也舍不得她回去。世上也就只有我这样的傻女人,头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唯愿母亲安好,在这里的每一天她过的都是快乐的!

盖侠梅,甘肃省泾川县人,70后,喜欢不羁的生活,大学毕业后选择做了一名商人,喜爱玩文字,在平淡的日子里喜欢写作聊发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