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作品（继往开来）2022.5.3
老家情结
关 军
两江峡谷西麓有一个小小的村落（编者注：两江峡谷位于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境内），只住着四、五户人家，世代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那就是我的老家。老家原是一个小田庄，房舍背倚山包，而四周苦李树环绕，故名“苦李包”。她虽从未出过显贵达人，就连芝麻绿豆的官儿也未曾出过，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怀想记念，尽管有些记忆零碎散乱，它却与我的心一样，全长在老家那山那石那水那一草一木里。
乡情似水，长润我心
家乡的山，虽没有五岳的气势磅礴，也没有黄山的险峻秀丽，但她青翠灵秀，就像待字闺中的含春少女。老家屋前，一道龙脊蜿蜒伸向河边，连绵起伏，怪石林立，球冠状古栗树丛生，如一片片龙鳞，远远望去，活脱是一条入水的蛟龙。“蛟龙”的颈上坐落着一块巨石，酷似一尊猴王塑像，那猴王目不转睛地俯视脚下那盘旋的小河，在无言中澎湃着历史的回声，目睹过花开花落，见证过潮涨潮消……
每至春季，岩松青翠，修竹郁葱，山花烂漫，桃李芬芳，白鹭翩飞，百鸟幽鸣，人至山中，宛若仙境。夏季初临，万木森森，浓荫密匝，人行山径，清凉可人，仿佛置身绿的海洋。久雨初晴，白雾缭绕，或弥漫于村庄，如梦如纱；或索绕在山顶，如絮如雪；或聚集于河谷，如海如潮……日光斜射，白雾升腾，阳光穿透浓雾的当儿，红白交映，那光和影有着如梦如幻之美。秋冬之交,霜风劲吹,枫叶如火，层林尽染，一团团，一簇簇，像明艳欲流的朝霞，像燃烧跳跃的火焰，让人醉在这迷人的秋色里。隆冬之时，白雪纷飞，冰封大地，冰雕玉树，雪染琼枝，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神秘世界......
家山如锦，壮我行色
老家的小河绕着山脚流淌。河床浅浅的,河水清清的，游鱼可见，卵石可数，水草疯长，几达河心，清风徐徐，波光粼粼，水鸭成双结对在水中觅食。河底到底沉淀了多少故事，那是无人可知。而岸边一丛丛箭竹攀比鼓着劲儿长，沿河岸织成两条巨大的绿带，充满着生机活力。
难忘少时在河里撒网捕鱼。我从10岁时候起，常带着弟弟，提着鱼网,腰悬鱼篓,卷起裤脚，循着河滩，在清浅水中撒网捕鱼,看着急流中有游鱼穿梭,一网撒将下去,鳞光闪闪，把网拉上来,网兜里满是白花花的鱼，有黄尾鱼、哈桂鱼、洋夹鱼、土鲶鱼、黄刺牯……应有尽有，一次出征总要斩获五、六斤。在梦中，我常常梦见在夕阳下、浅水里撒网捕鱼的场景。
家乡的巫水，乳我如娘
老家的路，弯弯曲曲，小如鸡肠，十分险峻。童年时经常在路边割草、放牛、砍柴、嬉戏，每条小路上都印着我的足迹。
早上，走在乡间小道上，空气清新，五脏六腑无比舒畅。独行小路，步声相随，宁静而惬意。路边草地，走在上面软绵绵的，很是舒坦，露珠满挂，晶莹欲滴，煞是好看，不忍绊落；走在田埂上，鞋子粘满了泥巴，在草地上擦擦，或折一树枝刮刮，便轻巧了。老家小路深深烙在我记忆里，哪里有个坎，哪里有道弯，哪里掏过鸟蛋，哪里打过猪草，这一切都历历在目。早起上学，遇着乡亲，点点头，招招手，亲昵地招呼一声，胜过千言万语，纯朴的亲近如春风扑面。上学路上偶尔有野兔出没，紧追慢赶一阵子，最后气喘吁吁作罢。
在小路上望炊烟，别有一番情致：家家户户房顶冒出的淡蓝色炊烟升高几尺许，就被风吹得一缕缕乱窜，渐远渐淡，最后消融得无影无踪。老屋、古枫、篱笆、黄牛、花狗、大红公鸡乃至锄头、背篓、镰刀都成了田园中的写意画，是行走大地的语言。
家乡的月亮，总在心头
老家月夜，真有种说不出韵味，月是故乡明啊！
春夜，山村起了薄雾，桃李花开，春风微拂，清香弥漫，若披着月色，拾取花瓣，就像诗人觅词捉句,别有一种雅致丽趣。
夏夜，月色如银。独坐在横屋吊脚楼上，微风徐徐，蛙鼓阵阵，伴着月色，勾起无限遐想……
秋夜，月光如水。月明之时，泛筏河中,河水脉脉地流淌，竹筏静静地徜佯，坐在筏上，看月落深潭，星沉水底，心中感受属于自己的那片宁静。
冬夜，月光被锁住难得一见，偶尔穿云破雾而出，如从冰缝漏出，寒风瑟瑟，月色冷清，仿佛在犬吠声中颤栗。
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有儿时在乡下坐席。乡邻遇红白喜事，总要摆上几桌酒席。同姓同宗坐席，长辈要坐上首，摆桌子也不能让桌缝对着上首，不然会犯忌，说你不懂规矩，眼中无老少。大慨是平时半饥半饱的缘故，我对桌上的扣肉特别感兴趣，有时不小心，一筷子夹了两片，羞得母亲忙用筷子按住，同桌尊者总很大度地说，勒勒子（小孩子）长身体，多吃点，别噎着；老者趁着酒兴，把旱烟锅在板凳脚敲一敲，便眉飞色舞讲苦李包的来历，讲桂林担盐、放洪江排、杨梅坳打抢的故事，讲某家的屋场、阶石、老井、筒车、坟山……
不谙世事的我，哪有兴趣去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碗一丢，早和玩伴疯玩去了。一边念童谣一边拍手：月光光，穿罗裳，罗裳怪，走世界，我在杭州做买卖，有钱讨个花花朵，没钱讨个猪八戒……
如今,那些老人已一个个作古了，但那醇香的米酒、熟悉的乡音、不变的旧话，仍然萦绕于心。每当想起，暖暖的、柔柔的，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离开家乡的我，因事务缠身，回老家的时日越来越少了。但我如同放飞的风筝，总有一根线牵系我思念的神经。老家那处子般宁静清纯，那份实实在在的祥和朴实，那本色原生态，永远珍藏在心里，伴我风雨向前，直至魂归故里。（2022.5.3）
《一壶老酒》（陆树铭）
作者简介：关军，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满族。湖南邵阳警营诗词爱好者。
（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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