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常员外家的故事
文/诗雨轩(王瑞军)

(一)中年得贵子
古时候,槐河边有个槐树庄,沿着弯弯曲曲的河往东十里是柳河村。
槐树庄有个常员外名福顺,原来是大户人家,良田超百亩,轮到他这辈儿剩下五十多亩了,虽说不如从前,日子过得算殷实,与人善济,乡亲们都说人好。
等到四十来岁才得了贵子,一家人甭提多高兴了,席宴乡亲。酒饭之后,乡亲们乘兴也帮着给孩子取名,老员外想,家业兴旺贵气临门,聪明聪慧,淳朴和善的家庭,那就取名“常慧明”吧。
此后,宝贝儿子,虽然娇惯自不必说,但不娇蛮,很听话,很老实,家里活不用他干,请了私塾先生,却不愿意读书学习,只想贪玩,先生也随他去,反正,孩子开心就好。后来,人们发现,常员外的儿子,有时候,脑筋有点转不过“弯”,太老实了,不该说的话,可能他会说。眼看着个头一天天窜高,像个大人了,逐渐有人背地里议论“这孩子似乎有点傻”,当面都没有人愿意提这种的事情。毕竟眼瞅着常员外这么好的人,头发都白了,谁忍心说呢。其实老员外早就看出来了,也是闷在肚子里。
转眼之间,常慧明到了提亲的年龄,老员外着急啊,每天琢磨想找媒人介绍。
一天潘二寡妇,又来家吃蹭饭。老员外眼前一亮,潘二寡妇喜欢说媒,何不托咐给她,并许诺多给酬谢礼。潘二寡妇自然爽快答应。
话说回来,潘二寡妇时常专挑快午饭时,就要串门子,遇到饭熟,主人一让,便不客气,习惯了,主家宽厚,也不在乎吃一口。今儿,员外一提说媒,她倒是乐意。

(二)潘二寡妇说媒
有一天潘二寡妇打听到,东边柳河村,老杨家的闺女虚二十有五了,名字杨巧妮,依然待阁没有嫁出去,年龄偏大,照现在的话说,算是“圣女”了,家里正着急呢,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这些事,媒人就是媒人,不知不觉地都打听清楚了。什么虫钻什么木头。
旧年代,男女不时兴自由恋爱,成家全凭媒人撮合,双方大人同意就行,封建社会,更没有提前见面这一说。
逢五排十柳河村过集市,潘媒婆装作赶集,来到这个村。老杨家住街南,门口朝北,一人多高的黒门,黑漆掉落的差不多了,裸露出暗淡的木色,门钌铞儿,不锁门时,蹭着木门左右摆动,木门平面形成凹陷进去一个光滑的坑,能看出来已经使用年限不少了。感觉杨家日子过得不是太好。
门口一妇人,坐在麦秸杆编的圆铺墩儿(有的地方叫草墩儿,相当于板凳),低着头,搓绳呢。潘媒婆凑近妇人,开了口“今儿好天气,赶个集真热”。妇人应声“是啊”,“刚进入五月份就热”媒婆赶紧接话,妇人指了一下,旁边的小板凳,示意她坐下吧。
正说着话,有个俊俏秀丽的姑娘从家里出来,“这是你家闺女吧?”媒婆问,姑娘听见是说自己,羞红脸,回眸微笑,扭身回家了。
她母亲说“是啊”,“多大了?”“有婆家了吗?”“没有呢”妇人说,“你给找一个吧”,“好啊”……。
就这样,一来二去说好了相亲。在相家去的路上,一边指着左边的地,这是人家的,又指指右边的地,也是人家的,一边告诉妇人,常家就这一个儿子,有骡马成套,砖房瓦院,老员外和睦乡邻。
杨巧妮的母亲心里想,该俺闺女享福,总算挑着好人家了。到了常员外家里,房舍当然错不了,瓦房翘檐,卧砖到顶,大户人家的房子,不用细说,老杨家很满意,送出来时候,笑得脸成一朵花儿了。

(三)娘们的嘴 媒婆的腿
潘媒婆近些日子,可忙碌了。定彩礼,帮选良辰吉日,来回两家跑。
婚礼是传统社会的人生大礼。虽说是民国了,送亲的队伍,许多古乐吹奏,扛旗伞扇,也是不可缺少的,中间行走的轿夫抬着颤悠悠的花轿里的新娘,媒婆和管事人,引领着径直到了槐树庄。
“爹,媳妇来了,媳妇来了”,常慧明穿戴红绸新郎装高兴地直喊老员外,老员外挥手示意不要喊了,可傻儿子说,“我爹咋摆手不说话呢”。
看儿子这样,索性不理他了。
等一会儿,趁人不注意,拉儿子过来,悄声“今儿不要说话,记住了吗”“嗯,记住了”。
一天的结婚场面,许多事都是和媒婆,大辈儿管事的人,已经说好了,按当地风俗习惯,应该是程序化的,算是放心的。详细过程,自不必多表。
最不能让老员外放心的,是这个宝贝老实儿子,他一直盯着,生怕出差错,说出捅娄子的话。
员外提心吊胆,总算熬过了这一天。
到了晚上,娘家送亲的队伍都走了。别人问潘二寡妇,你咋说,路上两边的农田地都是老员外家的呢?在喜宴上,我们陪酒闲唠嗑,送亲人提说到了,我们支支吾吾应付。
“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了吧”,潘二寡妇窃喜道“给人说媒,光能说好,不能说不好”,“就算有不好的地方瞒不住了,也要大说小,”,“好的地方,小要夸成大的,必要的时候,没有的好也得说成有,这样才能够说媒说成”,旁边梁小四挤了挤绿豆眼伸出大拇指“还是潘婶沾”,傻小子们,以后跟着老娘多学着点儿本事。潘二寡妇,今儿高兴多喝了几盅,涨红着脸,掏出“知心”话了,可能是带酒醉言了。
“潘嫂,也给咱们再耧耙一个女人吧”,人们见潘二寡妇几分醉意,都想多撩逗说笑几句,……。

(四)新女婿走亲戚
新媳妇杨巧妮娘家,近门叔叔家的小侄儿看满月日期到了。按习俗老理,常慧明得陪媳妇回娘家,参加小侄儿的满月酒宴。
走得时候,老员外千叮咛万嘱咐,和巧妮回娘家,不要乱说话,孩子满月,图吉利,尽量不要说话,“哦,知道了”,“跟着你媳妇就行”,“哦”。
旁边告诉媳妇巧妮,慧明忠厚老实,不会说话,不要他喝酒。媳妇点了点头,巧妮是很懂事的姑娘。
长话短说,满月酒,不同婚庆宴,女人比较多,并且都是直系亲戚,所以,巧妮说,慧明不会喝酒,在坐的都是自家人,自然不会硬劝喝酒了。
越不会说话的人,往往有时候越想说话,慧明呢,也不例外,不敢说话,憋了快一天了。
太阳西歪,热闹一阵子,亲戚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了。
巧妮招呼慧明,心里也觉得,慧明今儿挺听话,一天没有说话,挺好的。
出门口的时候,与叔叔婶婶告辞,慧明想一天没有说话,这会儿离开啊,
就说,“叔叔婶婶,一天我没有说话了,孩子生病闹火什么的,和我没关系了”,“看这儿说的”婶婶显得有点温怒。
听见慧明说傻话,巧妮气得脸都白了。顾不上再和叔叔说话,抖颤着身子,一溜烟跑回自己娘家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生气归生气,日子还得好好过,婆家人对你都挺好,母亲无奈地宽慰着女儿,闺女点着头,眼里噙着泪。
这就是, 老辈子的旧传统观念。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