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驴”绝不是啥雅号,俺师傅蒋旅的名字,偏偏就和这俩字撕扯不清。别看他个头不高,身板也不壮,却是一根得理不饶人的实心檊杖。俺师傅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可不少当官的在他面前都有点怯乎,你说邪门儿不邪门儿?
有人说烟酒不分家,俺师傅就最痛恨抽烟喝酒,谁要是用这跟他套近乎,准保吃闭门羹。不信?你就听俺给你慢慢儿说吧——
五一劳动节过后,刚做了新郎官的南方人设备科小牛科长,兴冲冲来到俺车间,手拿一包大白兔奶糖、两盒大前门过滤嘴,见人就发。凡是接过奶糖和香烟的人,一个个都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嘴里还忙不迭地祝福小牛科长早生贵子。
俺师傅的犟驴脾气牛科长也时有耳闻,这次全车间人都凑了份子给他行礼,唯独俺师傅没有入伙,不过人家牛科长也没和他计较。眼看着烟都递到手里边了,师傅才楞过神来,连忙摆手说:“对不起牛科长,俺不会抽烟,就吃一个喜糖吧,愿你的日子甜甜蜜蜜……”
话音还未落,牛科长不愿意了——“这叫什么话?喜烟嘛,怎么着也要抽一根,不会抽你可以学的嘛!”
俺师傅一面使劲推着牛科长递烟的手,一面斩钉截铁地说:“不中不中,这烟俺说啥也不能抽,抽一口俺就得晕好几天。”
牛科长不高兴了,歪着脖子非把烟递给俺师傅不可:“你不抽也可以,哪怕点着了烧着了,这样行不行啊?”
师傅毫不让步:“那是何必!不会抽就不抽,这么好的烟烧掉多可惜,俺吃一个喜糖也算领了情了嘛。”
当着这么多人敬烟的牛科长有点挂不住了,满脸通红起了高腔:“今天你非接住这根烟不可,我给你上烟是看得起你,是让你分享我的喜悦,你懂不懂啊?”
俺师傅一听也变了脸:“俺说过俺不会抽,不喜欢抽,抽了难受,你喜悦总不能叫俺遭罪吧!”
牛科长真火了:“你这个人也太不通情达理了嘛!我这辈子遇到这么大的高兴事,你连捧个场都不会,真是一头十八鞭子都降不服的犟驴!”
谁知道俺师傅比牛科长火气更大,他把已经拿在手里的奶糖往地上一摔,指着牛科长大吼:“你结婚俺高兴个啥?你娶你的媳妇,俺上俺的班,俺高兴不高兴关你啥事?俺为啥要陪着你高兴啊?今天俺偏不高兴!俺就不抽你的喜烟,你能把俺咋着?”
牛科长一下子被噎蒙了,张大的嘴半天没合上。

(左)王磊:河南洛阳人,影视配音演员、导演。中国戏剧家协会朗诵专业委员会、中国诗歌学会朗诵演唱专业委员会委员,荣获第20届中国广播剧研究会广播剧专家评析最佳男演员,多次获得“五个一工程奖”。
(右)冷慰怀,江西宜春人,古稀小老头儿,业余写作40年,退休前为洛阳轴承集团公司党委宣传部编辑,1995年加入中国作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