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钩沉

(八)
还是说1928年的事儿。
在南县,隶属湘军的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五师成立了一个类似于军事教导大队那样的随营学校,用以提高部队官兵的军事技战术。
这是独五师第一团团长彭德怀的推荐的,建立一个只属于独五师的随营学校,并且推荐了由贺国中担任校长,由黄公略担任副校长。
师长周磐很信任彭德怀,也知道他推荐的这两个人很能打仗,都是黄埔学校的高材生。他知道贺曾是赵恒惕第八军四师的副官,是国民党员。
但是周磐不知道的是,贺与黄除了是国民党员,还是共产党员。

彭德怀要成立这个随营学校是有他的深谋远虑的。
当时,旧军队里有不少隐蔽身份是共产党员的官兵,这批人也遭到了反动军官的怀疑和戒备。为了把这些人妥善地保护起来,必须给他们找一个安全的环境。
再说,经常能遇上因遭反动当局缉捕的农运人士和进步青年前来投军,有了这个随营学校,这些人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在随营学校的大门口,两个青年被哨兵拦住了:咳咳,干嘛的?问也不问一声就闯啊!
姚秩章说,来当兵的。嘿嘿,报名当学生兵。
哨兵说,当兵?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没看见吗?他用大拇指朝身后的大门点了点。大门立柱墙上贴着一张随营学校的招生告示,落款是师长周磐。再看报名截止时间,早就过去一个多月了。
望着大门里操场上一队队喊着口号,操练着整齐队列的学生兵,两个人羡慕得直咂嘴,一个劲儿地央求:让我们进去吧,大哥,您就抬抬手让我们进去吧。
门卫说,油盐不进是吧?你们要是敢擅闯军事重地,他妈的——他哗地将枪从肩上转到手里,将枪栓拉的哗哗响:老子枪毙了你们!
两个人吓得退了一步,但还是不依不饶。照他们的意思,今天这兵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当官模样的军人,哨兵立刻立正报告:“报告副校长,这两个老百姓不听劝阻,一定要擅闯军营!”
长官模样的人问清楚情况,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个青年,觉得他们身板壮实,秀外慧中,眼眉之间还透着一股机灵,就朝哨兵扬了扬手,说:“行了,人交给我了。”
来的军官是随营学校的副校长,大名黄公略,也是独五师三团的一个营长。
他问两个青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姚秩章想起自己的处境,脱口报出“姚喆”。他想图个吉利,而且这个“喆”就占了两个吉。
小邹想起师长姓周,也报了一个假名:周高桥。
在校部,两个青年进行了入学考试。语文还好说,数学卷子嘛,姚秩章看着上面弯弯曲曲的阿拉伯数字犯了愁,它认识你,可你不认识它呀。没奈何只得交了白卷。
小邹也好不到那里去,他绞尽脑汁才做出几道计算题。虽然他也读了私塾,但那时候私塾老师几乎是不教数学的,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懂数学。
考卷出来之后,黄公略有点遗憾地说,你们的考试没有通过,而且我们的名额也满了,就恕不相留了。
叫周高桥的青年说,我们已经身无分文了,回去恐怕是死路一条。
叫姚喆的青年说,是,就算我们能要饭回去,我们也不敢回家。
黄公略那双像鹰一样眼睛盯着他,说,哦,那又是为什么呢?他话锋一转,说,我来唱一首歌,我唱前面两句,你如果接得上后面两句,我就收下你。
说着他放开嗓子唱起来:“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万众一心;工农兵联合起来向前进,杀尽敌人——”
姚和周马上接着唱起来:“我们勇敢,我们奋斗,我们团结我们前进,杀向那,帝国主义反对派的大本营,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工农兵!”
这首歌是北伐时期最流行的一首军歌,湘赣鄂粤搞农运的农会会员们几乎都会唱。
黄公略眼睛一亮:“哦,搞过农民运动?”
姚喆说,当过乡农协的主席。
黄公略说,那就留下来吧。
他对刚刚进屋放下公文包的贺国中说,恭喜贺校长,又收留了两名革命者。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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