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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头题字：葛裕钧（江苏）

著名书画家

刊头题画：张建新（山东）

中国书画名家

刊头题词：漆爱礼

中国书法名家

作家简介

陶文进：上海作协会员、中国电力作协会员。毕业于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

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

陶文进微小说作品选

妈妈在方舱

陶文进

现在全上海什么地方最忙？当然是方舱医院。从新冠疫情蔓延以来，这里的医生、护士连轴转，每天都在奔跑，争分夺秒，阻断病毒，抢救病人。医院不是战场，但胜似战场。

今天的故事就开始在方舱医院的儿童隔离点。

小女孩苗苗核酸检测为阳性，被送进了儿童病房。经过五天治疗，苗苗核酸检测由阳转阴，精神状态也明显改善。女医生苏敏很高兴，“苗苗，医生妈妈祝贺你，明天会越来越好！” 苗苗很懂事，“这都是医生妈妈的功劳！”苗苗向苏医生鞠了一个躬。

这时苏敏的手机响了，她一听，是邻居二婶打来的。“苏医生，你快回家吧！刚才静静在楼梯上摔了一跤！”

苏敏一惊，心里砰砰直跳：“二婶，现在情况怎么样？”二婶的声音有点激动：“不是很严重，但是静静右膝盖处皮破了，还流了血。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孩子…苏医生，我对不起…你！”说到这里，二婶哽咽了。

苏敏忙说：“二婶，孩子摔跤和你没有关系。你24小时守护在孩子身边，做得够好了！是我做妈妈的…没有尽到责任。”

原来小区实行封控，居民不能走出楼栋。静静今年9岁，正是好动的年纪。她把楼梯当跑道，从1楼奔到8楼，然后再奔下来，来回跑。在跑第5圈时，她摔倒了。

一旁的周医生听见了，劝苏敏马上回家。因为她吃住在方舱，一天工作16小时，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周医生说，儿童病房的事情交给他来完成。

正在苏敏犹豫不决的时候，病房里传来护士的喊声：“苏医生，你快来，苗苗有情况！” 苏敏急忙奔进病房，发现苗苗脸色惨白，心跳微弱。

苏敏处事果断，立即安排吸氧，然后进行心肺复苏，两个小时后情况有所改善。苏敏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病床前端详着苗苗。刚才苗苗脸色苍白，现在有了少许血色。这女孩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大。因为阳性进了方舱医院，更严重的是这孩子患有基础性疾病——先天性心脏病，这让苏敏很揪心。

周医生走来。他已经把苏敏的事向院长汇报了。院长安排苏敏回家，明后两天在家休息。

“病房的事情有我呢，快走吧！封控期间，孩子多盼望妈妈能在自己身边呀！”一听周医生这话，苏敏的眼圈红了。她脱去大白防护服，发动车子，往家里疾驶而去。

丈夫出国进修三年了，静静一直很乖。有二婶全天照顾，一切运转正常，想不到意外的情况今天发生了。苏敏忧心忡忡奔进家门。

过去女儿听见声音，会从里屋奔出来，扑进妈妈的怀里。但是今天这样的情景没有发生。苏敏推开女儿房间的门，发现静静呆坐在地上，脸上有明显的泪痕。

“静静，你受伤了，情况怎么样？”苏敏想撸起女儿的裤腿，查看一下伤口。但是被女儿推开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苏敏瞠目结舌！

“静静，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呢？听到你摔伤了，你不知道妈妈心里有多着急！”苏敏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女儿一字一拍地说道。她从地板上爬起来：“下午五点钟，二奶奶给你打电话，你说马上回家。现在是几点了？”静静指着墙壁上的大挂钟：“现在是晚上九点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苏敏给女儿解释，自己真的很忙，方舱医院有很多很多的小病人，他们患有新冠病毒，而且远离父母，需要大人的帮助。

女儿十分固执：“妈妈，我不是也远离父母吗？我的同学和父母近在咫尺。但是我呢？我的妈妈在哪里？一个月你没有一天回过家。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但是手机无法接通。我想跟你视频，尝试了很多次，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我知道，妈妈不要我了，妈妈把那些小病人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女儿把写字台上桌布一拉， “哐当”一声，那个彩色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三瓣。

“你太无法无天了！”怒火一下子升腾起来，苏敏举起手，真想教训一下女儿，但是手在空中停住了。

我凭什么打她？她说的话有错吗？她没有错。我陪伴她的时间太少了，我把医院里那些病孩当作了自己的孩子，而女儿却失去了母爱！

“静静，是妈妈错了，妈妈向你道歉！”苏敏泪水涟涟，她把女儿拥进了怀里。拥抱是缓解矛盾的一种有效方法。女儿一下子被妈妈感动了。

苏敏说：“方舱医院有个女孩叫苗苗，也是9岁，但比你大2个月。”

女儿听得十分认真：“那我应该叫她小姐姐。小姐姐生病了？严重不严重？”

“很严重。如果妈妈不尽心尽力，苗苗很可能会死亡。”苏敏拿出手机里苗苗的照片，给静静看。“小姐姐长得真好看！”

静静看了很久，突然她拉起了苏敏的手：“妈妈，我决定了！从今以后，我不再埋怨你了。苗苗他们比我更需要你！你是我的妈妈，也是他们的妈妈！”苏敏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听了女儿的话，泪水夺眶而出。

明天是星期六，静静希望妈妈能在家陪她一天。苏敏说医院院长让她休息两天，但是方舱实在太忙，她决定明天上午休息，下午就去医院上班。女儿提出，今晚希望和妈妈睡在一起，苏敏答应了。女儿握着妈妈的手，很快进入了梦乡。

凌晨医院来电话，说苗苗的病情出现反复，核酸检测由阴转阳了。苏敏立即穿衣，准备赶到医院去。

静静被吵醒了，“妈妈，小姐姐怎么样了？她有危险吗？”苏敏告知，情况危急。

静静拉着苏敏的手：“妈妈，我好想跟你一起去！我放心不下那个小姐姐。看了照片，我认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的心已经连在一起了！”

苏敏刚要出门，“等一等！”静静奔进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块金属的小牌子，递给苏敏:“妈妈，把它送给小姐姐。”

苏敏一愣，这是丈夫家的传家宝，一块纯金的护身符。在女儿出生时，她奶奶亲手把护身符挂在静静的脖子上。

“你把护身符送给小姐姐？你决定了？”苏敏问。女儿点点头：“决定了。我觉得小姐姐比我更需要它！”苏敏同意了。

女儿催促道：“妈妈，你快去医院，一定要救救小姐姐！我拜托你了！”苏敏心里一阵激动，她抱住女儿大哭，并代表苗苗谢谢女儿。

苗苗又一次从危险中被拉了回来，苏敏把这一消息告诉了静静。静静高兴得跳起了舞蹈。

由于措施得当，治疗有效，半月后苗苗连续五天核酸阴性，可以康复出院了。这时静静要求和苗苗视频，两个孩子喜笑颜开。

静静拿出了她画的一幅图画，画的是两个女孩手拉手，背着书包，蹦蹦跳跳上学去。下面写着：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苗苗很激动，掏出了那个护身符：“小妹妹，护身符太珍贵了，我不能收！”视频那头，静静笑着说：“送出去的礼物是不能收回的。它已经是你的了！小姐姐，别客气！”这时手机里传来了《明天会更好》的歌声。苏敏、周医生和静静都鼓起掌来，而苗苗激动得流下了泪水。

同心苑里的同心圆

陶文进

早上四点钟，在“同心苑”小区的竹林里传出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而周围一片寂静。突然，象黑暗里蹿出一只野猫,一条人影蹑手蹑脚从一个门栋里闪出来。他环顾了一下左右,然后凭借树木为掩护,以极迅速的动作窜到围墙处，抓住铁栏杆，准备越墙而过。

准备逃出小区的是居民虎根。虎根没有想到，在翻越动作完成一半时，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虎根想挣脱，但是对方的手非常有力，挣脱是完全不可能的。虎根低头一看，一个穿着志愿者防护服的男人。原来是住在八楼的宋伯伯。“宋伯伯，你做啥？”虎根问道。

“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做什么？下来！”平时温文尔雅的宋伯伯，今天突然变得严肃了，平时说上海话，现在改说普通话了。虎根听人说，老男人个个脾气犟，自己肯定犟不过他。没有办法，只好从墙上下来。

“你翻墙出去，干什么？”宋伯伯双眉倒竖，义正辞严。“你以为我是出去白相？我有空个？我老娘高血压加糖尿病，药都吃光了，我不去买药，要出大事体了！侬晓得我对老娘蛮孝顺，不要讲是铁栏杆，就是铜墙铁壁，我也要翻出去！否则老娘养我这个儿子做啥？”说到这里，虎根的眼圈红了。“我不是故意违反封闭管理规定，我确实是没有办法！侬也要从我的角度来想一想。”虎根泪流满面。

宋伯伯掏出纸巾，递给虎根。“我理解你。但是不是有理由就可以违反封闭管理条例的。”“我晓得这样做不对。但是除了翻墙，啥地方还有路？保安能放我离开小区吗？”虎根满脸是委屈。

宋伯伯陪虎根走回家去。他说：“就算你能够翻出墙，你就能够买到药了？现在很多医院都停诊，不少药房也已经断供。”

虎根急了：“那我老娘哪能办？真的走投无路了？”

宋伯伯摇摇手：“问题没有那么严重。我们要先了解一下，哪些医院有门诊，哪些医院能配到治疗高血压、糖尿病的药。有了方向，我们再走下一步。”

“下一步？你快说呀，我们怎么走？我真急死了！”虎根不停地搓着手。

宋伯伯立即和居委会打电话，说了虎根家遇到的困难，还建议居委统计一下需要买药的人家和药品的名称。

虎根心急如焚：“格么啥人去买药呢？现在部分地铁已经停运了，哪能过去？”

宋伯伯请居委开具外出通行证，然后笑笑说：“这不是问题，我来开车。”虎根说：“我陪你去！”

宋伯伯摇摇头;“这就不必了。两个人出去，多一份危险。你放心，在家等我！”

宋伯伯拿着需要购买药的单子，驾着儿子的车，往市区而去。

过了中午12点，宋伯伯那里没有消息。虎根开始坐不住了。他打宋伯伯手机，但是没人接听。到了下午6点钟，宋伯伯还是没有回小区。虎根和宋伯伯同住一个门栋，他上八楼去敲门，但是无人应答。此时虎根就像滑了牙的螺丝帽，急得团团转。

接着虎根上了小区群，询问有没有宋伯伯买药的消息。谁知几个居民开始在群里发牢骚。说志愿者工作不给力，和其他小区无法比。他们想网购零食和咖啡，规定要什么什么品牌，结果志愿者都没有办成。

虎根火了，拍了一段视频发到群里。他对着镜头说道：“你们能不能讲点道理呀？你们要的零食和咖啡有那么重要吗？这些都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你们能不能不给志愿者添麻烦？为了我们小区，志愿者起早贪黑，忙得脚不沾地。配合做核酸，做抗原，他们东奔西走，维持秩序，作好引导工作，为我们居民提供方便。他们做消杀，确保居民安全。他们还积极联系商家，为我们提供生活必需品，替我们解决实际困难！难道对他们作出的贡献，你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你们太没有良心了！”

虎根的视频赢得了大批居民的好评。许多居民说，“志愿者连续工作10多个小时，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大家？我们没有为他们点赞，难道还要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吗？大家要搞清楚，志愿者不是我们雇来的保姆，我们没有权力指责他们！”还有人介绍了几位上了年纪的志愿者，其中表扬最多的就是宋伯伯。宋伯伯今年71岁了，还在不知疲倦的为小区居民服务。

虎根虽然和宋伯伯很熟，但是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现在听说了，他十分感动，让一个年已古稀的老人为自己奔走，实在感到内疚。这时门铃响了。

虎根开门一看，是宋伯伯。“让你久等了。”宋伯伯说：“这次为11个家庭配药，跑了6家医院，总算所有的药都配齐了！”说着他拿出了虎根老娘需要的药。“太高兴了！太感谢了！”虎根高兴得接连给宋伯伯鞠了三个躬。

突然，虎根发现宋伯伯裤子的膝盖处有一个破洞，露出了受伤的膝盖。“你这是怎么了？”虎根激动得声音变了调。

宋伯伯很坦然：“没什么，只是擦破了一点皮。都怪我，走得太快，摔了一下。”

虎根蹲下身去，查看宋伯伯的伤口：“宋伯伯，都怨我，都是我的责任！要是你不去配药，就不会……”虎根哽咽了。

宋伯伯笑着说：“不要往自己身上拉呀。再说这点小伤算什么？

我当过兵，打过仗。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但是我们同样面对一次严峻的考验。虽然这里没有硝烟，但也是一场战斗。目标不是占领什么高地，而是战胜病毒、阻止疫情蔓延的艰巨任务！”

    虎根说：“现在你受伤了，你应该休息几天。”

宋伯伯充满激情：“我是党员，当然不能退缩，只有勇往直前！”

虎根感动得泪水涟涟，他握着宋伯伯的手：“好，我也决定了！”

宋伯伯问：“决定了，决定什么？”

“跟着你，也当一名志愿者！我已经想明白了，小区是我们大家的，当志愿者，我也有份！”

宋伯伯拉起虎根的手：“好！让我们一起为小区抗疫工作努力！疫情不灭，我们战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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