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子,河南新县人,1958年生,大专学历,汉语言文学教育专业,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工程师,中学高级教师。教育业,懂谱学,知地理,晓日柱,通礼仪,擅长氏源姓始探究,喜录民间奇闻轶事。新、光两县《杨氏宗谱》主编,新县《杨氏族志》副编,新县《雄关古寨》采编,编著《王店村志》,组织重建“杨公祠”,命名“斋醮堂”,撰写杨家冲杨氏始祖杨珠夫妇碑文和公祠版面图文,出版发行校本教材《村落文化》等。工作42年,获国家级奖3个、省级奖6个、地级奖7个、县级奖27个。

我记忆里的余天寿
杨子
20151012
上周,万年莹校长、王军主任要我写点在余店岁月的记。今天上午,我在想:写点什么呢?思前想后,还是写写余天寿吧。
1985年秋季开学,我由王店戴帽初中被安排到余店学校任教。按要求8月3O日的晚上去报到,是千斤乡教育辅导站张志安站长送去的。
是夜吃饭时,站长对学校负责人和村支书说:我这次来是两件事:
一是杨全国,是我特意从王店弄过来的,专门教余店五年级数学,余店是我的家乡,要多送几个学生走;
第二件事就是余天寿,他继续在学校煮饭,民师杨斌调整当炊事员,他不干。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余天寿这个名字,由此就注意到他。
余天寿,新县千斤乡余店村人,家住余店大湾,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出生,因上代成分高,三十多岁才结婚。
妻子是57年丁酉的,苏河人,名叫戴大枝,比他小十七岁。
余天寿守家护妻,从不和妻子斗嘴。妻子在本湾有三个女玩伴,做工、赶集、吃饭、打牌等形影不离,余天寿从不过问,任妻自由。 余天寿,十五岁就到江西磨溪做工,主要是放鸭种菜。
他种莱有顺序:
第一个工序是深挖园地,让日头炕干土。
第二个工序是泼粪水,要泼湿润。第三个工序是浅凿细刨。
第四个工序是将每垧(畦)莱园弄成以中为轴向斜展,呈鱼背状,意在保墒排水。
第五个工序是削直铲平菜园沟,沟直是为美观,沟平便于好放粪桶子。
第六个工序就是种植。
他栽莴芛有科学。挖窝似仰碗,把莱苗栽里面,他说:中间低四周高,能挡风,菜秧子冬天不会冻死。
学校规定,教师吃饭交米票,咽菜不要钱,他把每顿的菜都盛在一个大脚盆里,无论什么莱都是一盆混。
一次,公社(现在的乡政府,那时称公社)王志全社长(乡长)到余店村检查工作,村干部把饭安排到学校,是时的午饭就是用脚盆盛的"大家混"。
当时,社长不高兴,说:"这个校长没撑知,不能当校长!"
村干部很没面子。
余天寿对大家说:"怎么叫起真呢。"
那个年代,村干部有权决定教师的岗位和去留,教师的工资也让村干部代发。公办教师少,而且工资低。民办教师多,工资特别少。多数民师月薪19元,经常接受教材教法考试整顿,还要背负繁杂的农业上缴一一"十八摊",无钱改善学校火食。
每年初冬,余天寿就把菜地的青菜砍倒,晒个半干,揉洗后腌制一大缸,备作我们教师过冬用菜。春天,青菜苔出来,他又是把菜苔泡在盐菜缸的咸水里。
在冬春季节,多数日子里是早饭咽咸莱,午饭咽咸莱,晚饭还是咽咸菜,咽得人直呲牙。咸菜拌干豆腐,咸菜拌泥鳅麻虾,咸菜炒油干饭,这是上等客菜,大家吃得香甜。
余天寿在学校做饭的工资待遇比民师还低。每年正月十七日学校开学,学校第一顿饭是在他家吃,全体教职工都去,这是定势。他不喝酒,不抽烟。他在别人家做客,有点象村姑形象。你在他家做客,他总是劝你喝酒,若不想喝,他总是说:"怪酒不怪菜,喝点,喝点......"直劝到人均一瓶为止。
他家庭有责任田,6囗人吃饭,负担重。没钱买手表,他就看日头影子来定时做饭,从不误老师们吃饭时间。
他看日影子有技巧,不同季节,影线位置移动到哪里,是北京什么时间,他记得非常熟。午休前,丝瓜藤头在什么位置,午休后长了多长,他都能说清楚。
学校用水,是余天寿从300米远的山坎水井挑来的,他能做到每天早晚都供应教师开水,每人每次两瓶,按时送到教师门前或窗台。
节假日守校是余天寿的附加工作,你无论何时到校,他都在学校内外忙碌。
他有个干兄弟,是他本湾人,智商有点低,住在县城。干兄弟有个相好的,距学校不远。多数周末,干兄弟就要从县城回到余店,给相好的送点吃的或用的。余天寿守校为其干兄弟开了方便之门,厨房灶门前的柴草是便利适用的睡床。
余天寿好热闹,爱讲故事。
冬天,学生放学回家了,学校空荡,年轻老师无事寂寞,在住室里烧火烤。余天寿看到有火烤,立马就来。人们为了引他话茬,就先乱编典故,他听到讲得不精彩或与故事不相符时,就争抢着说:"你瞧我湾的。"
他的下湾,有个叫"董永"的人,1976年同他一块在狗头寨当林业员,是时的场长叫扶二,全场员工都是光条子。
扶二经常对年轻的光条子说:哪个哪个是我相好的,哪个哪个长什么样子。从湾东头数到西头,话中情人多。
一天,董永对扶二说:你靠什么找那么多相好的呢?
扶二说:"靠胆大。"于是口授密方。
第二天晚饭后,董永光着膀子,穿着抽腰大裆裤衩,拿着汽油打火机,腰后裤带插着竹棍烟袋,哼着情歌小调下了山寨林场。
时值盛夏,村民乘凉于他湾两塘交界处,堵住了董永目标之路。
董永声止后退至山边树林,忍着蚊子叮咬,约至十一时许,有一村民说回家睡觉,董永谨遵扶二密法,趁人多混乱还没有关大门前快速进入深门洞最后一家门内。
这家有婆婆、儿子、儿媳三口人,儿媳是刚娶进来的,还没有生孩子,儿子出外搞副业去了。
房屋后面是正屋三间,东西两间为卧房。东房是婆婆住的,西房是儿媳的。
董永来到儿媳床前,借着暗光隔着蚊帐看去,儿媳光身侧卧面里熟睡,他无从是好,就坐在床榳上,不时打起汽油火机,抽着旱烟,苦想良法。
董永刚入屋时就惊动了东房的婆婆。婆婆想:儿媳刚进门,怎么这么快就有情人呢?我得等待,听听动静,再作行动。
于是,轻轻下床,手握扁担,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董永的打火机间断有声有光,声光惊醒儿媳。儿媳在蒙眬恐惧中高喊:"有鬼一一"
婆婆火速出房,一个箭步来到院子,关住大门,插上门闩,还套上暗闩,大声叫喊:"我家有贼一一我家有贼呀一一快来捉贼呀!"
董永见状,悄声疾速来开大门,恐慌之中打不开暗闩,逃不出去,于是就手抓门肚,脚蹬门闩,跃上门楼棚上。
棚上无物藏身,董永见一棺材,掀盖钻内躲藏。
刚入睡的村民听到呼救声,分别拿着锄头、铁铣、棍棒等"兵器",从四面八方合拢而来,搜出董永。队长连夜召开批斗会,勒令董永低头躬身站到天亮。
次日,游斗董永,并撤销他林业员的岗位,也免去扶二场长职务。
余天寿湾的故事多,他能一个接一个的讲,讲得年轻人彻夜难眠,久日心不定。
余天寿的代名雅号多。
他每天要用水桶挑泉水做饭,要挑洗米水洗碗水回家喂猪,要挑粪水浇菜地,常年肩挑三样桶子来来去去,人们叫他"三桶子。"
他赶集前,要把自己打扮一下,搽抹香香的。有一次,在去千斤街的路上,一群年经少妇与他擦肩而过,其中一个嗅其香味说:"你看这人这么大年级,还爱翠。"他手托蚌蚌盒,回头答应说:"翠!翠!这不是蚌蚌油哇!"我们叫他"翠翠师傅。"
他说:他邻湾有个长得漂亮的女的,走亲戚走累了,见一六轮货车,便招手搭车。那司机应招把车停下,让其坐在副驾上。司机开车,右手随时都要抓握换档把柄,这司机的右手老是抓错把柄,总是抓到这女的胸脖。这女的以为司机手不准,就用双手抱着司机的手,然后送到换档柄上,说:"老师傅,驼驼在这里。"后来,大家叫他"驼驼师傅"。
有年腊月,他湾一家钎年猪后,把猪脚放在箩筐里被猫捞去了,公婆到处找,没找到。
公公路过儿媳卧房窗前时,听到儿子说:“看你的像窑煮罐子。”媳妇说:“看你的像猪脚。”
公公听到这里,火速拉着老伴来到自个卧室,悄悄地说:“不用找了,猪脚被儿媳吃了。”
日子久了,我们又叫他“窑煮罐子师傅。”
余天寿的左手常年都戴个铜箍子,他说他有热煞病,戴上铜箍不发煞。
我离开余店近三十年,在这段时间里,好象没有见到余天寿,据万校长说他还健在。今后再见到他时,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勤劳、乐观、讲究、好讲故事而且还能善待他人的余天寿呢?
好人该有好报,愿余天寿同他的名字一样,与天同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