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八首
文|空谷
习惯
总行走于生活罅隙
小径荒草萋萋，不见尽头
总听到大地的沉重心跳
有种爆发正在酝酿
总感到莫名的东西奔流不息
令我青筋暴起
时而燃烧时而冰冻
我已习惯了
用沉默来掩盖沉默
时常半路折回
身体里朝霞夕阳潮起潮落
如一块礁石
扎根于欲望激流
我必须警惕
必须学会在熔点冰点的夹缝间
谨慎前行
20220423
格桑花
我看见一朵格桑花追着风
在草原上奔跑
它不知道风要去哪里
风的尽头会遇见什么
它反抗土地
渴望拥抱你
在你的枯枝上摇曳
把灰烬重塑长发飘逸的你
它眼含嘉曦的微光
在你逝去的微笑中微笑
赤裸的灵魂
如鱼翔浅底
远方的浮光、酮体、火焰
敛回瞳孔
它开始新的胎动
痛苦而幸福的
伸入新的生命组合
20220422
自燃
一个人到底能燃烧多久
除了自己，连上帝也不知道
肉体燃烧是有限的
灵魂燃烧如绿色火焰
在大地、深邃夜空里摇曳
你看我，多像一艘桅杆船
挂着晚霞的帆
驶入迢遥天际的烈火中
燃烧的肉体卷曲再卷曲
无处归依
灰烬踏着风前行
空荡荡的小院
谁能看见坐在月光上的我
寥廓的虚无多美丽啊
回眸时
我已漂浮在公元2050年
的海洋上
麦田老榆
不知是时空转换，亦或是
什么奇异的风
一棵沧桑老榆
出现在广袤的麦田
它孤独伫立
纵横虬枝如闪电
把皱褶遒劲的爪子伸向天空
俯下身子，仔细倾听
麦浪飒飒簌簌细语
小鸟叽叽喳喳叫春
婆娑弄影，仿佛挥舞经幡
为遇见祈福
它爱这块土地
似乎即将离去
却又把更多的生命扎根大地
像士兵握紧手中的枪
白云
一生到底能采撷多少白云
只有追云的人知道
它们游荡于蔚蓝天空
不在乎被谁遗忘
只有漂泊异乡、跋涉过无数坎坷
的人才知道
它们并非虚无
几多挣扎过的黎明和梦想
我常爬泰山
去雾中看花
只为感受，你梦幻的长发
略过脸颊
秋收
秋夜，把一首情诗挂小院风干
它快活极了。曾埋怨
我不停往它小巧芬芳肉体里
填方便面和香肠
我明白，没人不喜欢骨感
你瞧，诗作坊外一串串诗
风铃般叮叮铛铛
纷纷说，宁愿相思死在飞雪里
也不能走出这深山
次日，我去割麦子
树林瑟瑟发抖，鸟群飞进飞出
像在密谋什么
农民提着镰刀跑的飞快
村支书大声喊：
愣娃，暴风雨要来了
瞬间嗅到母亲的湿气
听老人说，她去河边洗衣
被河神请去做了压寨夫人
这些印象
一直刻在我深秋的记忆中
运命
突然，冰湖咔咔作响
透过无数冰层裂纹
我看见一头巨大的红色水怪
在脚下洄游
似乎我就要跌入牠的瞳孔
这样也好啊
可以换个视角看看
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两岸桃花正孕育一场盛大的美丽
又到狩猎季节
穿黑斗篷、手提大镰刀的死神
在黑暗中醒着
我听见天空中，运命疾驰而来的
哒哒哒马蹄声
20220424
素鸟
啾啾
我看见一只素鸟
在微信群里穿梭飞翔
牠从无数诗人小房间里
衔出一首首诗
汇成诗集
然后把诗雨
播撒到互联网的寥廓天空
一天，牠落到我窗口
问我：美丽的鹩哥啊
你，为何不写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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