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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安徽萧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纪实文学学会理事。著有报告文学集10部,长篇报告文学《探秘第三极》《中国牌矿工》《信仰与使命》《权利与良心》6部。曾获中国新闻奖、报告文学奖、散文奖及政府嘉奖等20多次。滇西北纪行——张亚明散文系列
孤 山 情
——萧县老孤山煤矿透水事故抢险纪实
作者:张亚明
在我们广褒的国土上,自从飘起五星红旗的那一天起,就有成千上万的中华儿女,用自己的生命、鲜血、汗水和智慧,谱写着一篇又一篇可歌可泣的历史篇章,吹奏着一曲又一曲高亢激昂的时代颂歌。
现在,我们就给大家播送一曲回荡在淮北平原上的时代颂歌——孤山情。
一九八六年的岁末,薄雾笼罩着淮北大地,太阳迟迟不肯露脸,那一对对钢铁井架在寒风中巍然屹立,显得更加威武挺拔。萧县老孤山下,天轮飞转,机器轰鸣,刚刚投产三天的老孤山煤矿,处处是热闹繁忙的景象。
早在宋朝元丰年间,时任徐州太守的大文学家苏东坡看到孤山的露头煤,当即欣然命笔,写下了脍炙人口的《石炭歌》。可是,近千年来,虽然几经开采,都因地质构造复杂、地下水突发而宣告失败。今天,渴望致富的孤山农民苦干三年,矿井终于出煤了。
欢快的节奏拍抚着农民的乌金梦,喧嚣沸腾的工地,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平静如常……虽然煤矿开采“五毒俱全”,水、火、瓦斯、煤尘、冒顶五大自然灾害随时随地都会带来流血牺牲和灭顶之灾,并没有挡住淳朴农民“抱个金娃娃”的致富梦。没有谁会想到,有什么样的力量能够撼动这片厚重的土地,也没有谁会想到,随着巷道的延伸,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悄悄地向他们逼近。
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午十点二十分,23岁的副矿长张胜玉和24名早班工人来到副井上山的回采工作面,正在紧张地打桩放顶。突然,“轰隆”一声闷雷似的巨响,霎那间迎头翻滚出一团团蘑菇状的黄烟漩流,溃堤般的大水排山倒海呼啸而下,二米高的巷道眨眼间,灌满了顶棚,井口被肆虐的大水封住了。
一名矿工纵身窜到电话机旁,大呼叫:“透水了!快、救命……”没等他说完,无情的大水就一下冲走了电话机,正在蹲着工作的二名修理工,也一下子被卷入水底。
“喂、喂……。地面调度室千呼万唤,井下再无回音。20多名矿工被堵在工作点,上无通道,下无退路,生命危在旦夕!
人命关天,刻不容缓!矿党支部书记李志新发疯似的摇起外线电话,一时间,“老孤山紧急呼救”的声音,随着电波迅速传向四面八方。
险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
皖北矿务局、淮北矿务局的局长、书记、安全技术方面的负责人闻讯立即驱车奔赴现场。
安徽省委、省政府派出的工作组、省煤炭厅以及附近地、市、县党政军负责人纷纷从合肥、宿县、淮北、萧县兼程赶到。
煤炭部的特派代表也专程从首都北京赶往现场指挥战斗。
巨大的灾难牵动千万人的心弦,几千名工人家属、亲友、附近农民,都涌到了矿井口,妇女抱着婴儿,老人拄着拐杖,恋人噙着泪珠……
人如潮,车如龙,乱如麻——必须有一个权威的指挥!
纷乱的人群中,准北矿务局长韩忠德登高一呼:“我来总指挥,都听我的!”
好个总指挥!此刻,韩忠德要的是权力吗?不,他的肩上,挑起了营救20多条生命的重担;他的身上,展示了一个共产党人无私无畏的情怀。生命至上——对于煤矿管理者,就像一块乌亮而凝重的煤块,它用深沉的情感浇铸,饱含着钢铁般坚实的厚爱。
抢险指挥部迅速形成。一道道紧急命令火速下达!
在萧县,全县所有相关单位的领导干部,都由县长张铎统一指挥,坚守在电话机旁听令参战;各单位的近百辆汽车一律加足汽油,待命出车;县医院挑选了最好的医生、护士,迅速组成了救护小分队;公安局长一声令下,强悍的公安干警组成了保卫队伍;石油、运输、百货、食品等部门带足药械、衣物、食物、营养品,三百多人,外加十多部救护车,由副县长直接带队,飞奔老孤山。
在淮北,矿山救护大队大队长李荣桂接到命令紧急集合,从着手准备直至驱车一百华里赶赴抢险现场,仅用55分钟;正在开会的淮北工程处勘探队立即休会,整理汽车钻、压风机、无线电报话机……
毛郢孜矿、袁庄矿、沈庄矿、烈山矿、孟庄矿以及徐州矿务局……部属企业、省属企业、县属企业,各路救援大军,二百多个参战单位,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目标只有一个——火速救出20多名矿工兄弟。
井下水位还在不停地上涨。煤水和着泥浆肆意奔突,疯狂地吞噬着一排排棚架,一台台设备,一条条巷道,也吞噬着上千名抢险队员的心。
排水、通风是当务之急。然而,更让人焦急的是找遍全矿,不仅找不到一台备用水泵和电机,就连一块高压胶布、几颗地脚螺丝都要求援。
这就是现实的严酷——从贫穷中走来的农民兄弟,追求的是财富与希望,忽视的是安全保障,面临的却是死亡的威胁!
紧急调集排水设备和人员的通知,从抢险指挥部火速下达,抢险的各项工作都在争分夺秒地进行着。
为开发淮北煤田屡立战功的淮北勘探队员,在零下十几度的野外开动钻机,为了给井下送风,争分夺秒地钻眼,手沾在冰冷的机器铁柄上,马上就脱去一层皮;脚泡在刺骨的泥水里,肿得换班脱不下鞋子;身上的汗水浸透了棉衣,外面的雨水又霎时结成了冰。可是,由于矿井地质资料不详,岩层进尺67米,这个措施仍然失败了。
与此同时,在皖北矿务局机电安装处长苗文采的指挥下,安装队员们正在井上井下忙碌着,调运水泵,抓紧排水。他们不顾严寒,下井一身水,上井一身冰,50多节输水铁管很快接到百米井下。
西沉的残阳好似受伤的鹰隼追随着人们奔忙的身影痉挛地滚动,火烧霞浸染得天地一片触目的血红。几台大功率水泵吞吐着滔滔血浪般的地下水,发出雄浑而悲壮的轰鸣。
然而,十七个小时过去了,水势仍然没有明显下降!
风,在身边不停地凄厉呜咽,心,在一分一秒的撕裂煎熬。一双双焦虑的眼睛,一张张悲戚的面孔,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四周听见的只是心里“滴滴”跌落的泪水声。
20多名矿工生死不明!人们心急如焚!空气沉闷得简直就要爆炸!
抢救指挥部再次下达命令:采取一切可能和必要的抢救措施,以百分之百的努力,争取百分之一的希望!
“滴铃铃……”30日凌晨三点多钟,沉默了17个半小时的井下电话骤然又响了起来。从死亡的地狱中,传来了副矿长张胜玉微弱的声音:“我们在一起……都活着……。”
这时,23名遇险矿工汇聚在一条斜上山的狭小巷道里。水势刚刚缓解,张胜玉就和大伙分头找到掘进面、运输巷的尚存矿工,集中在死神似乎有意地为他们留下的这块生存空间。大伙在可怖的黑暗中凫着水围成了一团,正在眼巴巴地等待外部救援。
“我的水性好,谁跟我去找电话?”班长杨志清话音没落,三个矿工便紧随他游向幽黒的巷道。不知寻找多长时间,终于从十多米处的淤泥矸石中摸出了电话机,张胜玉便拼命摇起了手柄……
啊!都活着,都活着!井下的电话扫除了积聚在人们脸上的乌云。
这时候,抢险副总指挥、省煤炭副厅长刘洪生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按现在两个井口只能安装三台水泵,即使开足劲正常运转,每小时排水也仅能达到200立方,光排水也得三天三夜,可井下的空气根本不够20多人用的!倘若得不到有效救援,等待他们的惟有死亡!
怎么办?只有潜水送氧、送食、送水,别无他路!
十万火急的电报发往省委、省政府、省军区、南京军区!
凌晨五点,安徽省省长王郁昭披衣坐起,接到电话:“喂,好!我们出面,立即向海军求援!”
六点十分,东海舰队某部接到抢险命令,由十四名指战员组织的抢险小分队顾不上吃饭,火速奔向宁波机场。
同一时间,空军某部也接到命令:派一直升飞机,运送潜水员直飞安徽萧县老孤山!
“米8”直升飞机从浙江宁波机场破雾起飞了。它满载着人民子弟兵的深情厚意,飞越崇山峻岭,飞越滚滚长江,飞向老孤山!
潜水员到达现场,立即分析矿井资料,研究抢救方案,下井救人。
糟糕的是,这次透水,是积存在古代矿井筒里的臭水,冰冷刺骨。潜水员身着轻潜水装具,一入井就很难抵抗,加上井巷四处坍塌,条件凶险,连换四名潜水员,前进不到十米,都被逼了回来。
轻潜失败了,急须重潜装具。
消息传到首都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总部发出两道新的命令:“驻守青岛的北海舰队和位于北京的海军航空兵火速增援!”
31号凌晨三点十分,一架军用专机载着北海舰队最有经验的十名潜水员,从北京机场穿云破雾,直刺茫茫夜空……
这个时刻,在辽阔的祖国大地上,一座座不夜城在机翼下飞速闪过,辛劳一天的人们正沉浸在甜蜜的梦乡,可是,你们是否知道,这时有成千上万个素不相识的人们,正为着抢救遇险的农民兄弟,而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
此刻的百米井下,被大水围困了两天两夜的矿工,正面临着渴、饿、冷、累的严重威胁,一个个身体极其虚弱,几乎连挪动一下甚至张嘴都感到了吃力,但他们始终抱团在一起,不让一个人倒下!
“矿长,我渴得喉咙发痒,让我喝口水吧!”
“不行!绝不能喝!”副矿长张胜玉懂得,从古井筒里喷出的臭水含有大量的有毒物质,喝了就有丧命的危险。
“矿长,我实在受不了啦。”
张胜玉眉头紧皱。牙齿里蹦出几个字:“喝小便!”
生的条件就是这样残酷。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小便,也成了人们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水。
海军前来营救的消息传到井下,绝望的矿工们流出了感激的热泪,正发高烧的张胜玉浑身颤抖,一再鼓励大家:“党和政府正在全力营救,大伙咬紧牙关坚持,坚持,再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水,冰冷刺骨,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他们的知觉……稀薄的氧气使他们越来越呼吸困难,胸闷、晕眩、极尽窒息……然后是饥饿,饥饿像恶狼一样撕咬着他们空饥的体腹和受尽折磨的神经。
“靠紧点……靠紧点……”青年工人孙一平嗫嚅着一个劲地喊冷,张胜玉哆嗦着身子脱下小褂,包到小孙身上,又挣扎着拽下棉袄,递给另一个工人,可是,传来递去,这带着体温的棉袄谁也不肯接……狭小的空间,俨然成了一座洗礼灵魂的炼狱。
一小时,又是一小时,矿工们手拉着手、臂挽着臂,一动不动,似与岩石融为一体。
时间伴着涌水悄无声息地流逝,井下积水仍不见明显下降。随着气泡里的氧气减少,空间也随之缩小、时间也在缩短,矿工的生命承受力受到了挑战!
“我们不能等死,必须想法自救!”
求生的渴望带来了巨大的凝聚力,张胜玉带领大伙顺着湍急的水流缓缓凫水向前挪动,终于摸到了五叉门,他们想从通往三号井的巷道里斜插出去找条生路。没想到巷道全被煤块、石头和着泥巴,把巷道堵得严实合缝。
“扒!”张胜玉一声令下,锹挖、镐刨、手抓,人人都动手,个个挣扎着饥饿的躯体拼命干。
人在命运的低谷和绝望的深处,往往迸发出超越自我抗争厄运的精神力量。严酷的现实使昏昏欲散的意念得以恢复,削减的力量重新集结,生的渴望让矿工们在长长的“暗夜”极有耐心地期待天光!
然而,煤矿井下是“四块石头夹块肉”。由钢铁和岩石构成巷道贯通了,生存的希望却破灭了——施展淫威的涌水已漫到顶板,根本无法通过!
23个鲜活的生命困缩在4米长的上山斜巷里。
漆黑的巷道里出现了阴森恐怖的静寂。
死神在冥冥之中正向遇险者和抢险者发出肆虐的狞笑,氧气越来越少了,一氧化碳已经超过正常条件下的八倍,生命的极限眼看就要到了,23名矿工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大口大口呵着气。几个年轻工人憋得哭了起来。张胜玉上气不接下气地给大家鼓劲:“不要哭,要相信党,上面一定会千方百计营救我们的。”
“只用一盏矿灯照明,其余的都关掉,尽可能延长矿灯使用时间……”张胜玉嘱咐大家。
23名矿工形成了一个生死与共的战斗集体。他们在可怖的黑暗中凫着水围成一团,以超乎寻常的坚韧不拔的意志、毅力和自救措施,在争取着最好效果,以内在的精神品质和良好的心理素质,在谱写着一曲生命的礼赞!
是的,他们坚信不移,党和人民没忘记他们。刘洪生忍着巨大的压力和悲痛,沉着、镇静、果断地行使抢险救灾的指挥权,抢险单位一呼百应,抢险人员齐心协力,营救工作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31号上午九点,经过六个多小时的高空颠簸,北海舰队的援兵终于赶到了。某部潜水教练室主任刘荣泉把生死置之度外,第一个身着79公斤的重潜装具潜入百米井下,他带着巧克力、饮料,带头200多米长的供风管,更带着生命的希望,一步步向矿井深处潜去,一步步向遇险的矿工靠近!
道路危险,险情四伏。纵横交错的巷道,横七竖八的堆积物,时时都可能使他陷入绝境;被水浸透的煤壁和顶板吱吱地响着,扭曲变形的木质支柱发出痛苦的呻吟,随时都有冒顶塌方切断退路或挤成肉饼的危险。可他全然不顾,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遇险矿工,救人出井!
我们的矿工兄弟,你们在哪里呢?
刘荣泉逆流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探测着,寻找着。猛然,他发现前方斜巷上山处有一线微弱的灯光,还伴着一阵阵金属的撞击声。刘荣泉的喉咙里顿时喷吐出一股滚烫的热流。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的矿工兄弟!
盼来了,终于盼来了!俺的救命恩人!
刘荣泉刚游到遇险矿工的面前,矿工的心突然涌起巨大的惊喜,几个年纪大的爬在地上直叩响头;年轻人抱着他的胳膊大腿嚎啕大哭。刘荣泉的双眼也不禁潮湿起来。
第一次重潜成功,给营救工作赢得了时间,给大家增添了信心。刘荣泉又往返三次,为憋得奄奄一息的遇险矿工扯进了通风带,送去了一壶壶饮料,一袋袋食品;还冒险解下自己的信号绳,为再次潜水的队员留下了路标。
这就是我们的解放军战士!这就是我们的共产党员!他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把死的危险留给了自己。
一九八七年元旦,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孤山抢险的战斗进入了决战时刻!
这一天,老天似乎有意要考验我们的抢险队员。
凌晨的孤山矿区,北风狂嚎,雨雪交加,风雪抽打得人们睁不开眼,喘不过气。唯有端坐井架空中停摆的天轮在惊愕地俯视着这场人间的悲壮:老孤山的山上山下,数不清的手电光柱点缀着迷蒙夜空,近百辆汽车排成了长蛇阵,上千名抢险人员和上万名群众在风雨中紧张地奔忙着……
抢险指挥部发出决战的号令:“争取凌晨二点,把遇险矿工全部救护上井!”
参加抢险的技术人员随着水位的下降,超负荷地搬运着设备。涌水渐渐排至可组织探险和急救的水位线。
“靠近,再靠近些,加大排水!”刘洪生在抢救现场焦灼地走来走去,眼睛布满了血丝。
就在这时,一连串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三号井潜水泵突然烧坏,新换电机刚刚送来,四号井的深水泵又出故障。又一台新泵火速送到井口,安装队员却急得干瞪眼——地脚螺丝不配套,泵轴短了150公分。再换一个泵,却因型号太大,安装队员只得连夜驱车毛郢孜矿去加工,往返整整8公里。
劣质产品,透射出产品生产者素质的低下,带给抢险人员的却是揪心的疼痛和无奈。
井下水位又在缓缓上升。
人们的心情愈发沉重。
省委、省政府电话打来:加速排水,不惜代价,全力营救!
海军总部电令潜水员:“人不脱险,我不撤退!”
煤炭部安排:徐州矿务局急送水泵!
淮北市委书记李少英手握话筒大喊:烈山镇的两台水泵即将送达!
……
抢险指挥部里,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
一个个抢险指挥部成员犹如一个个雕塑。一个个眼眶熬得血红。一个个脸色铁青神情凝重。井上井下参加抢救的人员已经3天2夜没合眼。
县直机关从30里外送来了一筐一筐的馒头,一包一包的糕点;白土、黄店村的群众送来三千张热腾腾的烙饼,官桥镇的农民送来了一千个鸡蛋……这些东西还放在那里,我们的农民兄弟还在井下受难,谁能吃得下呢?
凛冽的寒流追随着人们奔忙的身影。阴霾笼罩的天宇将天地涂抹得一片朦胧。几台大功率水泵终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轰鸣为雷霆,震慑着肆虐的涌水,震撼着远古地层!
这轰鸣似战鼓,催征着战士的脚步,凝聚着党心民情!
又有两名海军潜水员沉下了井底;
一批批救护队员相继跟了下去;
海军舰队指战员着装待发,作好了强行营救的准备。
机警勇猛的救护大队长张良清凫着水往巷道深处游去。接连两次冒险下井测量水位,张良清又探明了另一条斜巷;虽然仅能通过一人,但深水区仅有两米之遥,完全可以强涉。于是,技术科长刘怀清带领四名队员从斜巷插了进去。
在这终于赢得获救的时刻,奄奄一息的孙一平望着抢险队员说:“我年轻,先抬他们……”
这句朴实普通的话语啊,上帝听了也会感动得流泪!
我们的抢险队员深深感动了——在见惯了太多纸糊彩绘英雄的当今,眼前的矿工形象似乎比什么都生动,宏阔圣洁的灵魂也比什么都高贵。
积水仍在胸口以上,一个个抢险队员甩掉了罩护,一个个铁塔般的躯体搭成了“人桥”,意志的头颅和使命的肩膀托举起一个个遇险矿工的身体。
23名矿工相继被快速送到井口紧急医治。接着,被大水吞没的二名遇难者也分别找到。
元旦上午九点十五分,在冰天雪地里待命三天三夜的十辆涂着红十字的救护车,猛地发动起来,载着23名脱险矿工,一辆接着一辆向萧县人民医院稳稳地驶去。
惊心动魄的三天三夜过去了!23名遇险矿工终于得救了!
这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这是一曲共产主义大协作的胜利凯歌!
23名职工生还的消息传来,整个矿区一片哭声,泪雨融化了漫天飞雪——不是悲痛,而是激动!
人们没有忘记,元旦之夜11点钟高压电路突发故障,电灯闭上了眼睛,水泵停止了轰鸣,电工冯家贵夺门而出,冲向暴风雪。他身背登高板、备用线,雪水泥块粘得双脚挪动艰难,就干脆甩掉鞋袜,赤脚奔波,爬高上低;
人们不会忘记,县委副书记、副县长带领办公室人员三天三夜坚守着15号电话“热线”,县委办主任没去参加儿子的婚礼,政府办主任没去照看急病住院的妻子;
人们不能忘记,潜水泵电机突然烧坏,矿区边白土乡一家农民联办砖瓦厂闻讯立即停产,正在使用的电机迅速拆下送到井口;
还有,邮电局三天三夜接转了500多个电话,风雪障碍话音微弱,一个个话务员便不厌其烦句句代传;石油、运输、水利、百货公司等部门,全部打破常规,急事急办,特事特办,为了抢救矿工兄弟,再苦再累无怨言……
还有,震撼人心的三天三夜,牵动了大小二百多个单位,惊动了无数陌生人的心,动用了难以计数的财力物力,罕见的是,没有一家提出个“钱”字,没有一处听到个“难”字,没有一人说出个“不”字!
……
国家煤炭部和东海舰队某部负责人对这次抢险作出了高度评价:“困难之大,时间之短,党政军民配合之好,抢救成活率之高,在我国煤矿抢险史上都是罕见的!”
无私无畏的胸怀,英勇顽强的斗志!参加抢险的年轻一代和共产党员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表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和巨大的凝聚力!
这,就是我们党、我们人民的骄傲!
这,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希望所在!
(1987年全国广播电台配乐报告文学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