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还乡   文\暮雨

表面上我们随波逐流，似乎没有思想，但在骨子里那种源于祖先的信仰已经根植于灵魂，化成力量的洪流支撑着一个民族，使这个民族生生不息。

——题记

初冬的某一天，赵娟回家看父母。赵娟今年三十岁，在老赵家排行老六，毕业一所普通高校，现在一家私企上班，月薪三千。除了交房租，日常花销，在帮衬给父母点钱，每月都是所剩无几。所以赵娟过的很窘迫。客车在屯子的一条胡同口停下来，每次赵娟都是在这里下车，本来在屯子超市下车还能少走几步，可是赵娟为了避开热闹的超市，宁愿绕小胡同回家。她不想和邻里乡亲们打招呼，她怕别人问她找对象的吗？你咋不买车呢？开车回来多便利？看你大伯家你五姐，人家混得多好呀。赵娟想起自己大学毕业工作了几年，却也还是没干出成就来。当初她怀揣梦想，励志干一番事业，报效国家回馈家乡孝养父母，可如今呢，所有的梦想就像风中摇曳地灯火，照不亮前程。就像北岛的诗句那样“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赵娟摔了一下长发，把情绪清理干净，她不想让母亲看出她的失落。便悄然地向家走去。

       与此同时赵娟的大伯家张灯结彩、杀猪宰羊，请了七大姑八大姨来吃猪肉喝羊汤，还请了邻里乡亲来帮忙乎。一时间老赵家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全村的人都知道，今天是老赵家的五姑娘还乡过生日。据说五姑娘怀有四个月身孕害喜病，想吃猪血肠，烤羊腿喝羊汤。赵老汉里里外外张罗着，邻居们忙乎着，赵大婶脸上挂着笑容，和七大姑八大姨寒暄着。她一件紫红的羊绒大衣分在耀眼。

     这五姑娘在老赵家排行老五，今年三十五岁，离了五次婚，现在是城里一个包工程李老板的五房太太。这个五字就是五姑娘的幸运数字。五姑娘做了李老板姨太太这几年，在城里买了楼买了车，卡上有了存款，老赵家的日子也富裕起来，在屯子有了门面。赵家老两口逢人就说他家的宝贝五姑娘有钱孝顺。还是女儿好呀。

      人们说着笑着忙乎着，这时不知谁喊了起来：五姑娘回来了，五姑娘回来了。众人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蜂拥着迎到了大门口，只见一辆红色奥迪风驰着开进老赵家大门，嘎的一声稳稳地停在堂屋门外。司机赶紧下车拉开了车门，五姑娘缓慢地下了车，赵家几位堂姐赶紧扶住五姑娘，关切地说：五妹呀可慢着点，别动了胎气呀。五姑娘身材匀称，粉嫩的皮肤搭配着精致的五官，一件长款黑色貂绒大衣，因为敞着胸，孕妇裤裸漏在外，脖子上的金项链在人们的视线中闪闪发光。脸上似笑非笑看不到表情。以五姑娘的身材，如果不穿孕妇裤是看不出她有四个月身孕的。五姑娘在堂姐们的搀扶下，人们的簇拥中走进了屋里，坐在了热炕头。赵家婶子挨着女儿坐下来，递过来瓜子水果，放在女儿面前，关切地询问着女儿的身体，抚摸着女儿的腹部。五姑娘靠在枕头上和众人说起了城里的生活。哪家的金店首饰最时尚，哪家的皮草最上档，什么品牌的化妆品最保养皮肤……还有什么宠物狗宠物猫最通人性。还有他老公如果会赚钱……。亲戚邻里们一边忙着摘菜一边听着五姑娘说话，几位堂姐更是羡慕的不得了。赵婶爱抚地拉着女儿的手，时不时地叮咛着，女儿一定要静养，千万护好肚子里的肉肉。

       说话间到了中午，猪肉烀熟了，血肠煮好了，羊汤熬成了，羊腿烤熟了。做了十个菜，放了十张桌。五姑娘在老赵家客厅正中最大的转桌旁坐下，面前放着定做的五层蛋糕。大堂姐为五姑娘带上寿星帽子，二表姐为五姑娘点燃了蜡烛，三表妹笑意盈盈地让五姑娘许个愿。这时三姑把赵婶推到五姑娘身边，说到：儿的生日娘的苦日，你的闺女这么出色，你应当做在主桌上呀。众人忙闪出了座位，赵婶稳稳地坐在五姑娘身旁。五姑娘许了心愿，吹了蜡烛。在一片掌声和祝你生日快乐歌中宴席开始。

     这时五姑娘的堂妹赵娟走了进来。这赵娟在老赵家排行老六，小五姑娘五岁，老赵家出美女，赵娟也是一等的美人胚子。就是和五姑娘比寒酸了太多，一件半旧的黑色羽绒服，半旧的牛仔裤，半旧的雪地鞋。赵娟原本是不愿意参加这种场合的，可是大伯父特意打了电话邀请她，说杀猪、你五姐过生日一定要来，这赵娟就没好意思拒绝，她想等开饭了在来，吃完就走能免去很多应酬。看到赵娟五姑娘招呼着：六妹呀坐到五姐身边来，赵娟很勉强地坐在五姑娘身边的座位上。宴席正式开始。

    七姑八姨堂姐表妹纷纷为五姑娘送上祝福的话语。并嘱托五姑娘说：你老公工程上要是招工，可别忘了让你姐夫妹夫们去挣点，要是雇打更门卫啥的让你姨夫姑父们去挣点。要是雇做饭的堂姐表妹们一定要优先呀。五姑娘自信地应允着：我家老李呀啥事都能办，市政府、法院，公安局、银行、拆迁办各机关都有人脉，一路畅通的。最关键是他以我为重，听我的。大家都暗自竖起大拇指。

      当众人称赞五姑娘的时候，大堂姐把话题引向了赵娟，“六妹，你说你大学是不白念了，三十岁了没楼没车没对象，看你五姐，小学没念完照样啥都有。”大堂姐刚说完，赵婶五姑娘的妈赵娟的大娘又说：赵娟呀，你考大学的时候我就说念那玩意啥用，现在大学生遍地，念的好不如嫁的好，看你五姐。赵婶有些得意。赵娟低着头不做声，这时三姑又说：这娟子从小就不爱说话，向她妈，直心眼不会来事，笨卡的，不像小五精明向她妈。于是众人又纷纷夸起了赵婶，赵娟听着众人的话，不卑不亢地回了句：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说完放下筷子说家里有事提前退了宴席。

    三姑指着赵娟的背影骂到：这大学她是白念了，长辈说几句这德行，哪天找她爸说道说道，咋教育的孩子。赵婶见缝插针地说：娟子随她妈，不容别人说话，今天我家五姑娘生日，她做婶子的都不来，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堂姐们劝说着：别因为她扫了大家的兴致，咱们继续哦。五姑娘高傲地笑笑说：我家老李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由她去吧。众人说着赵娟的不是，仿佛赵娟的一无是处更能衬托出五姑娘大有作为。人们说着笑着推杯换盏。肉香酒香飘荡在空气中。

       赵娟出了大伯家，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村外的树林，这片树林是她少年时代经常漫步的地方。那时树还没有现在这么粗壮，她曾经抚摸着树木想着，自己要像树一样，踏着坚实的土地，长成有用之才。可如今呢？树已成材，她却一事无成。在一个月前，赵娟和相处一年的男友分手，原因是男友家里反对，因为她是农村女孩。本来男友是要坚持走下去，倔强的赵娟坚决提出分手。赵娟背靠着树环视四周，皑皑白雪覆盖着大地，周围好安静啊。原本低落的赵娟被三姑、大娘、堂姐们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人说好言一句三冬暖 恶语伤人六月寒，来自亲人的伤害远比别人更痛彻。在树林待了一会，赵娟便向家走去，她知道妈妈在等她。最理解她的是母亲，能给她温暖的是母亲。

     A市，一栋别墅里，五姑娘的老公李老板吸着烟，卷缩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法院传票，因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一座跨河桥梁在剪彩通车时坍塌，法院开庭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