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 的 母 亲
文/小悠
母亲兄妹八人,又是家中长女,为了能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早早就辍学了。所以,母亲只有小学文化程度。说来话长,虽然母亲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年轻时的母亲,那可是家里、地里的一把好手。那个年代时兴挣工分,母亲在家都能顶个男劳力呢。刨地、拉粪、拉砖,那是样样精通,样样不差。姥姥家孩子多、吃饭的多,又比较穷,常常也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为了能省口粮,懂事儿的母亲也是早早的就成了家。说来好巧,母亲和父亲竟然是同学,小学的同班同学,也许是机缘巧合,大字不识的母亲竟然嫁给了有文化的父亲。父亲兄妹不多,但因为爷爷过世的早,家穷。所以,找对象也不敢挑剔的。由于父亲是家中的长子,兄弟姐妹们的事情全靠父亲支撑着,所以母亲跟着父亲,自然也少不了吃苦头。
那时候父亲上班,母亲持家,家里家外自然离不开做饭、拾掇、扫洒等。奶奶家穷,人也不少,但好歹爷爷活着时是个村干部,家里也不算太差。但姥姥家就不一样了。所以,口角之争是避免不了的。可能是母亲未出嫁时干活太多、做饭太多,又加上人多,难免做饭粗糙不精致,所以嫁人后的母亲,在厨艺这块儿并不咋地, 奶奶从来都看不上眼儿。因此,奶奶经常给邻居说母亲的做饭水平差,差到“连四个牙的老公鸡都磕不到一块儿(当地话)。”说来好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反正大意就是说母亲的厨艺实在是太差了吧。后来也听母亲说起过这件事情。母亲说年轻时在姥姥家做饭做的太多了,成家后就不想再好好做了,所以奶奶老不待见她。但是,母亲偶尔露一手厨艺时,还是很惊人的。手擀面就做得很好,面下出来后,非常筋道,杠杠的!
母亲的厨艺虽然不咋地,但是为人很好呀。那个年代,太穷了,一年难得改善几次生活。谁家要是做个好吃的,半个村子都能闻到香味。所以,家里偶尔包个饺子,炖个鸡啥的,母亲总不忘了给左邻右舍送。给隔墙的邻居家端一碗,给斜对门的送一碗。当然也必然会给奶奶送一碗,虽然每每总被批味道不咋地,但是依然一碗又一碗的执着地给奶奶送。虽然母亲有时也会抱怨奶奶,其实母亲的心是很善的。
每当邻居家的姑姑呀、姐姐呀饿了,就往我家跑,每每去厨房找吃的,总能在锅盖下面找到吃的,或者中午吃剩下的面条,疙瘩汤,或者是馒头、菜角啥的。只要来,就不会空腹回去。母亲在那个年代的邻里姐妹间,那可是人缘老好了。现在看来,那是因为母亲为人豪爽的缘故吧!
母亲的好是出了名的,不然父亲也不会看上目不识丁的母亲。记得小时候,家里总会时不时的住陌生人。有时候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婆姨,有时候是衣着破烂老人家。那个疯疯癫癫的婆姨让我印象最深了。因为她是我们镇上有名的下乡知青。人长的漂亮,也有知识,好像还是个大学生,后来可能因为没吃过农村的苦,也没有听娘家的话,谈了一个当地村干部的儿子,很快就结婚了。从那以后,娘家人也不理她了。再后来因为和婆家人老闹矛盾,生活习惯不同,经常生气,就气疯了。再后来就是到处流浪了。到我们家的时候,浑身臭臭的,头发脏脏的,满头的虱子,母亲看不下去了,收留了她。天天和我们同吃同住。母又是给她洗头、洗澡,洗衣服,逮虱子啥的。总之,那几天被母亲拾掇地利利落落的。也倒没见她有多傻、多不正常,就在我家乖乖住了几天,后来母亲下地干活了,一个不留神,她又偷偷跑了。再后来听说被家人接回去了。当时是真的不理解母亲呀,咋能往家带一个傻子呢?吃饱撑的?又要吃我们的,还要住我们家,还得天天伺候着,简直是闲得慌。这还不算离谱的,还有更离谱的,更让人费解的呢。那就是我们家的馍筐里总是堆满很多杂七杂八的馍馍头,各种颜色和口味的都有。原来是一个要饭的老人家,经常送过来的。每每攒够一筐要来的馍,就隔三差五的来我家卖馍头。每次都被母亲全部买下来。所以,我们家总能天天吃上各种口味的,甚至上锅蒸后,还是干的咬不动的、发馊的馍馍头儿。说来好笑也好气,同时也不理解,真有母亲的。不过,天天吃这些时,倒也没有见父亲说过什么。好像蛮支持母亲的。倒是我们兄妹仨,天天嚷嚷着埋怨母亲,天天让我们吃霉馒头、酸馒头、嚼都嚼不动的馍头,啥时候是个头儿。现在想想,还能感觉到腮帮子酸的慌。不管我们怎么嚷嚷,怎么不喜欢,母亲依然如故,不吃也得吃。所以,总感觉那时候吃饭,天天都是吃个半饱,那馒头实在是太难吃了,太难以下咽了。还有就是家里的外墙上,总是被涂满感谢的文字,什么积德行善,什么行善之家,什么积德行善必有余庆等等的字眼,洗都洗不掉。

还有更要命的是母亲竟然不让俺们去麦地里撒欢儿。别的小孩子都能去麦地里耍儿,偏偏俺们不能去。那个心痒痒呀,天天抓耳挠腮。有时候真想去麦地里疯跑几圈,趟趟麦地,顺便翻几个筋斗。然后,再顺便掐把麦穗,揪个麦杆,多自在。或者拔个路边的花呀、草呀什么的,踩个虫子、蚂蚁啥的,那该有多过瘾呀。可是每到长青苗、小虫子满地爬的季节,母亲总是千交代、万叮咛,千万不可破坏青苗,更不能踩小蚂蚁,小虫子,小动物。那是糟蹋庄稼、祸害生命呢,会遭饥荒和天谴的。尽管老是有按耐不住,老想去的心思,但也架不住老母亲的紧箍咒。每每念头一起,立马又会被压回去。因为母亲说过,谁作贱麦苗、危害小动物了,那可是要往死里打的。怕挨打,所以,只好作罢。
尽管特别烦母亲的条条框框,也总是暗地里埋怨母亲,但那是绝对不敢违抗的,因为不听话那可是真挨打的,好家伙,那可是真打呀,照死里打的那种,想想俺们都觉得肉疼呢。因为俺是兄妹三个中,最顽劣的一个,也是俺们村里有名的大皮子。当然,也是挨打最多的一个,给你们一个眼神,慢慢体会吧。记得有一次因为顽劣,屡教不改,母亲特别生气,把一根胳膊粗的杨树棍,都打断了三截,三截呀!哎哟,妈呀!还好跑的快,打偏了,只是打在胳膊上了,不然,哼哼!你们懂的,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只是,可惜了我的胳膊了,肿得袖子都穿不上。俺们也是有骨气的,足足一个月没有和母亲说话,没有理她。不听话了,就挨打!所以,母亲的话还是很奏效的。从小我们三兄妹很少践踏庄稼苗,更不要说玩虐小鸟、小动物啦!偶尔碰见一只跌落的小鸟或者捡到一枚鸟蛋啥的,那都是要小心翼翼地捧回家,交给老妈的。或者放生,或放回鸟巢。如果看见谁家小孩儿玩小鸟、小动物了,也总是想方设法的用东西换回来放生的。

因为天生顽劣的本性,俺们简直是假小子一枚。邻居家的小弟弟们、小妹妹们老喜欢找我玩。天天屁股后面跟着一群小屁孩,现在想想其实蛮自豪的,蛮有成就感的,哈哈。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仗义,谁欺负他们了,我就带着他们和谁打架,常常衣服袖子都撕烂,也常常被村里的大人们寻上门,挨打是必须的!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母亲也不反对他们来家玩儿,天天家里被弄的乌烟瘴气的,老妈也没吵过我们,只是皱皱眉头而已。所以那一帮孩子老喜欢找我玩啦。后来上学了,玩的少了。但是,上放学的路上,只要他们一看见我,就站在各家门口,扯着嗓子乱喊:华姐!华姐!……,再后来是齐喊,妈呀,都走老远了,还听见在那喊。真的是一群可爱的难兄难弟!
母亲也经常教育我们兄妹三人,老跟我们说,只要我们待人好了,别人自然也会待你们好的。目不识丁的母亲,也在用她的行动,告诉我们做人最朴素的道理,那就是与人为善。当然,母亲付出的同时,也收获了善的回报。如今,母亲虽然老了,偶尔也会有点小孩的心性,但乐善好施的性格依然不改。这不,在给我看娃的期间,又在俺们这里结识了一帮好姐妹,天天玩儿的可嗨啦。不是去这家做衣服了,就是去那家吃饭了。还时不时的带回来些好吃的东西,什么炸的油条、炸丸子,蒸馒头,菜角啥的。她们这帮老姐妹那是真亲呢,母亲有啥不舒服了,老姨喊上人家姑娘带着我老娘就去寻老中医去了。哎,说来惭愧,比我这个姑娘跑的还快呢,感恩!这不老娘这都回新疆好几年了,她们还时不时的电话联系着。这些老姨们待我也是真亲,如亲闺女般。蒸个馍、炸个丸子、豆腐啥的,都喊我去拿,从老家扛袋苹果了,也喊我去拿。总之,不管有什么好吃的,总是想着给我留着。每每想起来,心里头暖暖的。母亲用她的善心善举,收获了善心善举。我也要像母亲学习,做一个像母亲那样的仗义且豪爽的人。
现在,每每打电话,母亲总是在电话里叮嘱我:姨姨们待你好,你也要懂得感恩,也要好好待老姨们,没事了就去看看,勤走走。那是必须的,还用说么!不过,老妈,真的谢谢您,虽然您大字不识几个,但不妨碍您教我们做人最朴素的道理,您用行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们,虽然我们还不够好,但一定会继续努力的!谢谢您,我亲爱的老妈!

【作者简介】
小悠,女,河南省三门峡市第二中学政治老师。一个喜欢用文字描绘生活画卷的女人。爱文学,爱生活,喜欢用文字点亮生活的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