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村庄
张志

月一弦,星几点,有些疲惫,群山之中,树枝阴影下,偶尔人声过,太阳能路灯明了,暗了,马赛村村公路上的人影慢慢显出,慢慢被夜色吞食。
路两旁,林影院子里,房舍灯光明亮,村民在莫名其妙地提着一根心弦看央视春晚,时不时随着节目的精彩掀起一声不冷不热的笑。春晚在或紧或慢的心弦下慢慢播放。突然,春晚静了,村民静了,通风窗口渗着丝丝冷的空气一下凝固起来,提到人的额头,节目主持人凝重地说着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寒气吸入口沉入到人的丹田,沉沉的。主持人说着国家对疫情的控制情况,丹田又缓缓热乎起来,心里也慢慢热乎起来。
村公路上,一辆警车孤独地游走,没有发现一座人声噪杂的庭院。
零点春年钟声敲响,山里响起烟花炮竹声。
“东东,黎黎,快出来看烟花。”张文俊抱一捆烟花到院子前的地里放,刚才儿子东东,女儿黎黎,看着春晚觉得无趣跑到楼上家里打游戏去了。妻子李梅跟着他出门站在院子里。
他点燃烟花,烟花冲上天空,与其他烟花一起开花争辉,东东与黎黎在三楼铁栏旁笑嘻嘻看。
一会烟花放完,他提醒儿子女儿该睡觉了,于是他和妻子转进屋里,继续陪瘦骨马脸的父亲张德忠与花白头发的母亲龙四姐继续看春晚。
鸽哨唤醒黎明,村头公路口,铁栏杆拦路,铁锤镰刀党旗立正,公路旁小屋卷门卷起,熬一夜的灯光,在黎明渐渐明朗中慢慢暗下去。昨夜李丽与吴阳值班,眼有些酸涩,时不时打起呵欠。再坚持到八点半,郭明与徐良就来换班。
他们在整理昨晚的资料。昨晚来了五辆车,三辆是本村的,检查了体温进村了;两辆是外村车,不准进,说明缘由,司机也就笑笑,转了车头,回去了。没有出现什么分歧,一夜平静,只是手脚发麻,时不时伸到布罩围起的桌下火旁烤,脸耳身背,也就随它与寒冷挣扎。
早餐过后,光光的公路上东东与黎黎戴着口罩在跑,他们要到何大爷的小卖部去尽情花压岁钱,家里糖食果品都有,他们还是觉得自己花钱买的才香。何大爷正戴着口罩看新闻联播,看得紧张而微笑,东东黎黎“嘭”推开门,屋里热气直往他们脸上扑。屋里烧着回风炉。
“搞那样?”躺在沙发的何大爷转头睖眼问。
“何大爷,我们买吃的。”何大爷睖眼没有吓着他们,东东拉下口罩调皮说。
何大爷笑起来:“自己去选。”
东东黎黎兴高彩烈钻进侧门,到隔壁小卖部去选了。
他们选了方便面、牛奶、鸡腿以及几根棒棒糖。付钱时,东东说今天他请客,明天黎黎请。黎黎高兴同意。
“今年你爸给你们发多少压岁钱?”何大爷退着钱眼睛笑着问。
“爸爸抠门,才发一百,爷爷发两百。”东东忙啃鸡腿,黎黎做鬼动作笑眯眯说。
退了钱,开了门,东东黎黎欢快地往家跑,何大爷侧伸头喊帮他关上门也没有听见。
跑到五八哥的牛圈旁,圈里的老红牛吽叫一声,把他们吓了一跳。牛叫后,白他们一眼,尔后又低下头兀自吃干草。他们咯咯笑着跑转过弯,回到树林下的院子里。

腊月二十八夜,高速路入口寒风撕裂着耳骨,李丽作为高岭县选派村医到高速路入口参与检查入县车辆人员体温,预防冠状病毒流入本县。车辆多,人影杂,分两队两排车辆进行检查。本县人进县,他地劝返,感冒体温高,或来源武汉人员,统统给他戴上口罩,专车带到县里隔离区进行隔离医治与观察。
忙呵了一晚,换班李丽进厕所方便,出来躲过人多的地方,在山口摘下口罩,呼吸一下寒冷的新鲜空气,用手机给自己照镜子时,腮帮子更长,且青,脸上几粒雀斑更明显了,眼球微红无气,有些凹下去。
回到家里才睡下没有三个小时,就接到通知到各村设立卡点值班。李丽被明仁镇分回到她居住的马赛村设卡点值班。并接到通知,说马赛村半坡上有个武汉返回的大学生,叫刘玉。情况紧急,十二个马赛村设卡值班人员汇聚村头分工,李丽、吴阳、郭明、徐良白天夜晚一班,他们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带着医疗器材、消毒材料开车奔向刘玉家。
看了刘玉的相片,开车出发,心焦如煎,可乡村公路却不敢放开跑,时不时鸣喇叭,虽近日来,电视新闻给人们心里无形压力,已不大敢出门。
一群干部、村干、医生戴着口罩走进刘玉家二楼砖房水泥砖垣墙的院子,把他家人吓了一跳,刘玉从屋里出来看了一下,怯怯地站在门囗。
“我们是来给刘玉检查一下身体,给你家屋前屋后消一下毒。”吴明眼笑着搭讪说。
听他如此说,刘玉家人轻松下来,脸上现出了微笑。
“村主任,你们就检查吧。”刘玉的父亲刘忠良笑着说,“这娃儿回来十一二天了,一直好好的,也不像电视上说的咳嗽、发热、没有精神的,电视上说得怕人,小心点好。”
刘玉的家人抬凳子给他们坐,他们也没有坐,李丽急忙打开医疗器械,对刘玉进行检查。刘玉不咳嗽不发热不乏力,一切正常,刘玉母亲还一旁插嘴说,他回来饭量大。李丽绷紧的心弦慢慢松下来。
检查完后,李丽说明情况,刘玉与家人笑了,大家心里平静下来。吴明还不放心,用手如猫洗了一把自己的脸,轻松一下疲倦的脸皮眼睛后,仔细地询问刘玉从武汉回来坐过哪些车,吃过哪些饭,接触过哪些人,李丽按时间顺序一一记录在案。郭明、徐良背起消毒仪器开始对屋里屋外进行消毒。
“以后大家少出门,特别刘玉不准出门,我们要继续观察。”消好毒后吴阳严格要求。
“现在哪个还敢出门,吓人啊!”刘忠良说着自己的肉都有些颤抖。
从刘玉家出来,他们执行首次巡查任务,对本村村民进行排查。
傍晚回来时,他们因一事心里一直重重的,感觉压力大。回到村头,拦路铁栏杆已焊好,宣传横幅已拉开,值班室已建好。

“坡头上王长清昨晚大家放烟花鞭炮的时候脑梗死了。”中午龙四姐趁张德忠开门进家时说。
“就是你晓得,一天摆腿摆腿的在家里坐着,三江四码头的消息都灵通得很。”张德忠拿话封她,“死了,唱吗(为何)沒听到鞭炮声。”
“嘿嘿。”龙四姐挤起满脸的皱纹笑起来,“手机上吗。刚才背后三妈发给我的。”
“死了,今天又没有听到鞭炮。”张德忠还是有些怀疑。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龙四姐看着他转身走出去倔陡陡瘦下来的背影笑笑狠地说:“几十年了还改不了这口臭火药腔德性。”说完她鼓白他一眼。
过了一会龙四姐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张德忠开门进来。
“真的死了!”他一脸凄凉。
龙四姐嘲笑地:“嘿嘿,我给你讲你还以为是假的。”
“哪个晓得他早不死迟不死,偏要这个时候死!”张德忠眉头锁眼,“天寒地冻的,又这瘟疫。哪个敢出门。”
龙四姐不说话,心疼深思起来,几缕花白头发半遮了她低下的头。
“平时王友友、王明明爱帮人,可能……”过一会龙四姐微微抬起头,好像似有似无看着前面的小火,“可能人们捱不过情面,要去帮他们的!”
“唉,不晓得了!”张德忠深深叹了一口气。
“慢点你戴上口罩去看一下。”
“嗯。”
“我去了,人装棺了,吨(放)在堂屋里,冷屁糗烟的,一个人也没有。”下午张德忠“嘭”开门进家,心凉地说。
“唉!这关口,谁不怕?”龙四姐抬头看着他心酸地说后,又低下头双手拢着小火不说话。
“冠状病毒不可怕,就怕人们不听话。不走亲,不访友,不在外面到处走。不拜年,不乱串,在家就是做贡献。……”
张文俊一家正在吃晚饭,党员干部又在村公路上拿起喇叭宣传了。随着喇叭的喊声,张德忠与龙四姐眉头一下下的皱,他们的心好像被无形的厉鞭一鞭鞭地抽打。李梅扒饭都有些不利索。
“不办酒席不聚会,今年不聚来年叙。大家一定要牢记,公共场所不能去。勤洗手,讲卫生,病毒远离不沾身。不消极,不恐慌,相信科学相信党。不造谣,不传谣,做好自己就最好。……”
“咯咯,哈哈……”,抬碗停筷尖起耳听的东东控制不住笑起来,“爸爸,他们比我们的体育老师喊得还卖劲。”
“咯咯。”黎黎也跟着牙齿咬着筷子笑。
张文俊睖他们一眼,他们停止了笑,有些害怕爸爸的马脸。
“听好吗,不准出去乱玩,外边病毒会害人,糖食果品家里有,还不够你们吃。”张文俊随即厉起声来,“以后不准上公路,就在院子里玩,院子里大宽大坝的,还不够你们玩。”
东东黎黎被张文俊吓着,身体有些颤抖。
“嗯。”他们低头哼一声算是回答。
张德忠鼓张文俊一眼:“你妈和我会喊倒他们,不用你操心。”
张文俊听到父亲的话味道不对,也不再说,于是全家继续平静吃饭。

跑了两天了,王友友王明明兄弟俩抱起公鸡提起酒明仁镇基本都跑周了,就是没请到道士来给王长清念经,人家隔了门栏戴着口罩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出去的时候,手无奈地一摆,他兄弟俩,只好走向下一家。最后无法,在那天晚上,张德忠心里酸溜溜难受去打一个扬晃头表示人到看一下时,他五兄妹绕过光光的长板凳群,感激地围来问孤零零的张德忠。
“张伯,人都死两天了,先生(道士)还是请不到,咋办?”王友友戴着口罩凄凉的声音好像在撕破布。
其他兄妹酸楚地望着张德忠,眼晴闪着灰光。张德忠有些为难地思索。
“这样吧,实在不行你们走远点,翻过野洞大山到路嘴垭口去请姜家先生吧。”张德忠困难地想了好一会有些困顿似的说,“那里远,去请的人少,他们平时收入少,也许会来。”
“哦,好,老伯。”王友友王明明累困似的叹之后眼里浮上喜色。他们好像感觉到寒风中,一坡陡陡地爬,一坡陡陡地下,心脏挂在河谷山尖,但又有什么办法,谁叫死的是自己的爹,可终归找到了请道士的方向。
“还有,老伯,没有人来坐夜守灵昨办?”他们的大姐王金香可怜巴巴地问。
“哎。”张德忠感到这事办难,“高速路、县城都封了,村子都封了,大小车辆都停了,不怪村民不怕。”
说完,张德忠停顿了,不自觉地理正口罩。
“干脆吧,你们拿着烟酒,上门去请。”张德忠停顿了一会为难地说,“平时王友友王明明两兄弟做得有好,哪家有大头小路事,都去帮,我不信乡亲们捱得下情面,不来打个扬晃头。”
当晚,王友友与大儿子小华荣抱上两只大公鸡背着礼物,拿上两只明亮的电筒,推着寒风,试着踩路面冰凝,立陡陡爬立陡陡下去接道士。王明明与姐姐王金香带了烟酒挨家挨户地去请村民们来坐夜,来帮忙。
村民们眼睛同情着他们,隔了口罩为难地说一定会来的,记着他们的好,一定会还。
第二天午饭,王友友与小荣华一头冰花一脸青紧背着锣鼓䥽回来了,口罩摘下了,喘着粗气。姜家老道士没有来,来了四个年轻道士。
在堂屋棺材前的院坝里,铁管棚布下,一塘黄土砖四方围起烧得正旺的煤火旁烤暖后,王金香与两个妺妹、妹夫摆了桌子招呼他们吃饭。吃好饭后,休息一会,他们在棺材前搭了锣鼓钹䥽,也就呯嘭叭响起,经文念念有词流出。没有杂人,没那么恐惧,也就摘了口罩,放声念诵。
呯嘭叭声与经文声,通过喇叭,飘浮冰冷阴沉雾气上,慢慢蠕下坡脚来。经文停后放哀乐。
人们听到锣鼓声、经文声、哀乐声,眼里浮出了微笑,虽然捉摸不透的精神末梢还是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抽打似的痛而麻。

道士来了,每晚经文锣鼓声漫溢村庄,可还是没有人来坐夜守灵,白天夜里也就只来了两个疯子,一个叫小东狗,一个叫小范。
平时,小东狗常驻丧家棺材前院子里的煤旁烤火,饭熟时丧家或帮忙的村民自然会用大碗和碟子盛饭菜给他吃,有时给他一包烟,小东狗喜滋滋接了烟,撕开抽出烟点了火,黄黑老圆瓜似的头,狗尾草蓬乱脏的发,昂起头陶醉似的吸。小范不在丧家吃食,也不常驻丧家,也就逍遥邋遢大侠似的,疯癫几十年当门牙全落了,瘪着嘴,满脸跑满黄泥波涛的皱纹,暴风雨后零乱的头发,一身说不清好几年风吹日晒翻滚的衣,身上背着一把布袋装的长电子琴,电子琴也许早坏了,未曾响过,村民们时常只看见他用那个好像黄泥做的布袋背着在村里走来走去,有时还背进镇,走进县城。小东狗、小范都是潇洒惯的人,镇敬老院是关不住他们的,政府最后只好给他们最亲的亲人一些钱,指令按时给他们适当的钱,由他们自己去购买东西来自己疯癫糊涂中做吃食自己喂饱自己。小东狗年轻,常是黄白喜事的客人,小范却没谁见过他在哪家吃食过,农忙时,他还会自己栽种,可人们未见他有过大收成,每年也就不成统的撮箕背篼从地里把杂乱成熟的包谷洋芋背抬回来一两次。
虽然只有这两个坐夜守灵客人,王友友兄妹也挺是感激,每次饭菜熟后,他们都在院子里煤火旁正正规规给小东狗摆上吃食,然后小东狗笑嘻嘻就餐。小范是拴不住坐下来吃食的。每天给小范小东狗每人一包烟,有时小范收,有时没有收。每当小范站在煤火前抽烟后,都要疯癫地背着他那把琴全村公路走上一圈,拿眼深深看偶尔这个戴口罩走过的村民,回望那个村民。
“张伯,还是没有人来帮忙和坐夜守灵。”第四天张德忠又去打个扬晃头时,王友友满眼血丝难过地对他说。
张德忠沉思好一会,抬起头说:“再去请。”
王友友兄妹备了烟酒又上村民家去请。
“何大伯,我爸丧事后天准备吃的东西与挖坟穴挖土坯,万天,万天‘正’办酒席。”王友友兄妹没戴口罩了,在何大爷的小卖部前递着烟倒着酒难过地说,“请我哥们姐们去帮我们一下。”
何大爷戴着口罩,眼睛有些湿润:“儿,我们会来的。”
请完何大爷家,他们又挨家挨户去请。
“各位乡亲,全国已确诊冠状病毒患者上万人,死了上百人,不准坐夜,不准串寨,拒绝亲戚,窝在家里,死不了。……”
吴阳拿着喇叭,带着背着医药箱的李丽与民兵小武,沿着公路狠心地喊。
“我看这吴王八蛋,看来他爹妈不会死了,不要人帮了,喊得这么狠。”张德忠一家小心地坐在家里烤火嗑瓜子吃水果看电视,听到吴阳的喊声龙四姐生气地说。
连续经过这几天的电视、大人的影响,东东黎黎已不太爱乱跑了,做好寒假作业,平时就在家里院子里玩。
“妈,其实他也是被形式逼出来的,我与李梅还不是才回来,现在各单位都紧张。”李文俊同命相连似的为吴阳争辩。李梅拿眼看看他。
“是了,你妈不懂,我也死不了。”龙四姐白他一眼。
“别嘈。”张德忠吼一声。全家一下就静了。
东东黎黎把电视调到动画片,过一会,动画片还没有完,张德忠又把电视调到新闻,东东想去抢遥控板,张文俊睖他一眼,东东黎黎只好鼓着眼心欠欠地陪大人们看新闻。看一会,东东黎黎觉得无聊,只好到外面去玩滑板了。
玩了一会,龙四姐摇晃着脚开了门喊:“外边冷得很,快回家来,你们听不听些?不听我的拐杖就来了。”
东东黎黎根本不听,喊了几声,四姐无可奈何,拿着她那雀把刺棍拐杖在空中晃了几下,还是没有用,也就关了门随他们去了。

丧事“正”办酒席的头天,村民们戴着口罩背着背篼扛着锄头撮箕铁锹来了,分了一些人做饭菜,其他人踩着霜花翻了几个坡全上坟地了。王友友兄妹感动得泪水直在眼里打转,嘴翕动着。
在坟地山林间,人们挖抬背搬干得热烈,可谁也没有摘口罩,呼出的热气在口罩与口鼻间打转,口罩都湿了,散着丝丝烟雾。中午王友友家带来馒头包子烧酒水,有的拿了馒头包子倒了酒水,有的拿出自己带来的饼干与水,也就都钻进林子里,一个离一个远点兀自吃喝。吃好喝好,休息会,戴上口罩,又都出来继续干。
傍晚回来,饭菜已摆好,倒了热水,请洗手吃饭,可谁都没有洗手吃饭,背着背篼拖着锄头铁锹,腰间挂着撮箕,拖着腿,大家都径直回家了。最后,餐桌把小东狗围在中间吃食。
“别去吃酒,你可以打电话报哀,用手机给他发红包,别去吃酒……”正办酒席的天,吴阳与干部组织村干医生及民兵,在马赛村头及村的几个入口拦截戴着口罩来吃酒送礼的人。
“你听不听,你听不听……”
“我听不听造(管)你卵事,你家不死人了。”
有的人听,用手机报了哀发了红包,有的人不听,冲过拦截往哀乐声走去。
但是到了王友友家,戴着口罩送了礼金,报了哀,很多不吃饭都回来了,唯有为数不多的几人与小东狗在餐桌间吃食。这景象让王友友兄妹心里酸酸的,五味杂陈。
当夜,王友友兄妹一晚没有合眼,心焦虑着折磨他们,直到凌晨五点,预告将要起丧抬棺上山的大鞭炮“轰、轰、轰”响了三响,颤动马赛村黑色冰冷压着的夜时,村民才来了几人,
十多分钟后,人们戴着口罩手套撞开夜的漆黑冰冷滚滚来了。
天麻麻亮时,道士戴着口罩念着经文突然停止,冲堂屋门外大喊:“放炮出棺”。随即鞭炮噼啪轰隆响起,壮年男子齐刷刷冲进堂屋,手接手抬出棺材,放在院子中间平行摆放的两条长凳上。接着抬来龙杠,在棺材上绑好,壮男子伸肩入龙杠,马步绷紧,腰板挺直,手揽好龙杠,四平八稳。有人大声吆呵:“起棺。”壮男子们吸入一口气,胸腔鼓起,脚身一用力,抬起棺材。其他壮男子急忙在抬棺人身旁护佑,以便及时更换。
这时,王友友的姐妹,带着五兄妹儿女在路两边上齐刷刷跪下给抬龙杠人行跪拜礼,泪流满脸。孩子们戴着口罩。王友友王明明含泪参与抬龙杠。
爬陡坡时,村民们男女齐上阵,粗壮麻绳在上面拉着棺材,抬龙杠人腰板打直,脚在陡坡上爬、跨。下陡坡时,村民们在后稳住放着麻绳,抬龙杠人腰板打直,脚踩、跨着下陡坡。其实上下陡坡用力最大的是村民们手拉放的粗壮长绳,抬龙杠的人一定得腰板打直,脚绷稳行走不乱,那一只脚稍微一有偏差,所有人与棺材就要倒岩。
棺材抬到墓穴,天已大亮,人们七手八脚随着道士的指令干起来。这时人们才惊讶发现,吴阳、李丽与几个村头守点值勤的人员也在人群里抢着干。惊讶之后,人们眼睛彼此笑了,然后又弯下腰继续抢着干。
王友友、王明明、张德忠看在眼里,张德忠瘦骨马脸笑了,王友友、王明明的眼泪又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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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贵州纳雍人,贵州省作协会员,著有长诗《总溪云霞》《光呵神曲》《大风歌》《金鸟叙》,在《骏马文学》《贵州作家》《贵州诗人》《散文诗》《国酒诗刊》《星星》《翠苑》《高原》等发表过小说、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