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纪忆
文 /田国昌
行旅之间所见所闻林林总总。概而思之,心下有此由衷感叹:造物神奇,储变化岂止万端;灵犀过隙,启蒙昧但唯一瞬!小我沧海一粟,大块亘古恒生。形骸之外,唯思想智力之光华,可与天地同生!是以择其一二纪之,与同趣者飨!
其一
端午前后,紫城东部山中,桑椹成熟。早则是泛青,晚则蔫萎。笔头大小,汁饱浆肥,食之泌人心脾!全然不似货架之后物,品色熟重,体大唬人,然食之乏味,与鸡肋无异!
其二
初夏时节,夜营布日敦湖西岸。暮色四合,物宿人寂。一方舒朗星空,赫然呈现,熠熠生辉,引人无限遐思。黎明之前,旭日初升,光华遍撒绿草之上,山色尽揽一湖之中。生灵惺忪未醒,原野阒静;露珠儿晶莹闪烁,满目金辉!间或马嚏牛哞,意懒声咽,越发诱人沉浸不能自己。妻末辞先行,从容独步徜徉于湖畔,自享一份静好。身形渐去渐远,仿佛欲融于涟滟波光,莹莹草色之中。帐内幼子沉睡尤酣,全然置身物外,息鼾反侧,辗转入梦。当此之时,真欲流光就此凝滞,大好人生,长此而终!
其三
紫城西北山中,有棒槌崖,偶临之。峭立坚耸,昂首问天,藐空谷以寄傲,历雨其未凋。半山之间,有巨石兀然,上著黑鸟,凝若铁铸。绕石以寻,然未闻其声,影迹皆无。此鸟托身有术,遁迹无形,令人称奇!崖之顶,山风烈烈,视野开阔,自馈人一幅清朗心怀;崖之前,隐约小城攒促于方寸之间,安然静立,不似前之所居;崖之后,曲水蜿蜒,自山中来,往山中去;水之外,田亩纵横,分绿间黄,农夫田父,相招摇示意;田之旁,村舍依稀,点滴错落,炊烟漫舞,又一日息作之时。视界之内,浓淡之间,好一派自然田园!
夏 日 游 记
四野如茵之际,闲暇之时,常与妻漫漫出游,感遇自然,悦性怡心,别有情趣。
日上高竿之时,骄阳正盛,风定云闲。目之所及,草之所及,草木葳蕤,地气蒸涌;及至天际,勃勃生机,酣畅淋漓。静寂之心,不觉油然雀跃,急欲揽天地韵致于胸怀!
乡间小路,辙迹半掩,延展于翠浓绿淡之间。又峰谷相迭,行之起伏,若是小舟泛波澜。野草暗香,蜂萦虫隐,情态微醺,洒然自牧,感物我共适,心悠然闲放,鸿飞思远!
路之尽头,每在山脚,蹬高而希,则天高野阔,乾坤朗朗,万里澄明,一派爽朗!所谓江南灵秀之气,全无踪迹,而塞北雄浑之风一览无余!
再到红日西向,斜晖普照,天地岑寂,雾淡烟轻。远山层峦叠融融,涌绿流金;其态雍雍落落,璞质天成,迤逦从容。自然形色画卷,不胜心驰而神往!
有感天地之景常在,而观者感趣难存,故为文以志!
灯 笼 河 叹 美
塞外坝上之灯笼河草原,郁草接天,碧空如洗。朵朵闲云,风中自飘然信步;悠悠光影,地上亦舒展婆娑。风过草低,阵阵波聚浪涌;花团锦簇,竞相斗艳争奇。雨沛之季,涌泉下出,流水激石,四时不匀,所谓秋霜袭叶早,春煦润物迟,八月正午时分,风过已有及骨清凉,然恰为消夏避暑之胜地。
方圆百里风车林立,和克什克腾风电一同拼入国家电网,输送全国各地!
饱览之余,再复四顾,则草丰林茂,坳幽谷深,天地饱和纯净山川如此多娇!
林 间 雨 后
雨后的树林,是静谧安然的,又是生机勃勃的
太阳从云里半露出笑脸,光线自树冠稀疏处漏到地面,于是树阴之间,这一片那一片,现出金色的草原。相较树叶的老绿,小草在阳光的映照下尤显娇嫩,轮廓上泛着一层光晕,明暗对比之下,恍若梦境一般。
树林里空气清新,叶子在大口吐出氧气,混合着嫩草泥土的清香,诱人尽情畅快地呼吸!
过多的雨水,早流集到低洼处了,里面有树的倒影、清浅的蓝天和游走的白云。
泥土是那种浸润后的松软,踏上去纤尘不染,又有足够充分的缓冲,脚低心头,由衷地舒服!
林间小路是两条辗轧得坚实发白的车辙,沿着树列走向一直延展到无尽深处,像是沒有结尾的故事,吸引人移步探寻。
但其实最恰当的,还是停下脚步!
停下脚步,从旁观的角度安静耐心地感受树林主人们的生活,会发现竟是那样耐人寻味。
侵入者安静下来,树林里的生命就活跃了;忽然,地鼠从不远处的洞里冒出头,三两只跑上了地面——却依然时刻警觉着,轮流立直了身子站岗,随时监视这边的动静——又忽然快速跑远了,身体一伸一缩,像绒球在弹动,却敏捷迅速——噢!原来是冲向另外的洞口了,真够狡猾!它们玩得开心了,渐渐放松了警惕,这只那只来回蹿着跑着,地面完全是它们的游场了!
这边,两只交缠着飞上飞下的鸟儿,专门在树干齐腰高的位置游戏,旁若无人,鸣声清脆悦耳。
等等,是什么从远处闪过,又不动了?竟是一只山兔!驼灰的隐蔽色的确辨识度不高。它尤其警觉,四蹄翻飞转身跑远了。
树顶又传来好鸟的鸣叫——时而沉稳厚重,时而高亢嘹亮,曲折婉转,声振丛林!
地面上还可以体味生命更迭的严肃无情——一伤了翅膀的鸟儿,挣扎着蹒跚着想要隐蔽到了角落深处,然而再大的努力,也难以排解时日无多的隐忧!
这时候树叶哗哗作响,流云下面有疾风走过。叶子惶恐不安摇曳无主。顶端的干却从容许多,明显放慢了节拍,来回悠悠地摇。而底部的干,则巍然不动!
凭 风 敛 羽
山风呼啸,猎猎作响。半坡上新绿待发而枯草劲黄,一浪一浪泛着金光。
一只惊起的鸟儿,倏忽从地面笔直拨起。风头正劲,不由得团身缩颈,却稍一振翅,就在风中稳住身姿。它似乎又感觉凭据了翅膀的依托和天空的广阔,心下略有适意,竟秀起了飞行技巧:先快后慢。总之舒张有节、收放有度、风托了羽、羽借了风、风羽相得益彰!
可惜它还是觉得无聊了。又一阵风来的时候,依旧缩了颈,微微敛羽,僵直了身形,似乎决意要放弃把控,却其实亮显了由衷的自信——依了风的孤度,呆板地抛荡到山脊那边去了,消失在苍茫烟色之中。
任性地来,由意着去——生命的自由,本不需要观众!
2022年4月7日。
作者简介:田国昌1957年出生,1976年毕业于赤峰市、翁牛特旗、五分地高中。在【文林书评】【三素文学】【中国乡村杂志】等平台发表过作品,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