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春仁,天津市滨海新区人,中共党员,国企退休职工。爱好文学,爱好摄影,喜欢写作,喜欢独处,乐于安静,过平常的生活,闲暇时用文字记录昨天和今天不平常的故事,用镜头捕捉一年四季之美景,乐在其中。
【播音】孔祥会,滨海新区国有企业退休人员,一级社会体育指导员,喜欢朗诵、唱歌和舞蹈。在2018年滨海新区举办的环渤海杯朗读大赛中获组合类一等奖。
电匣子
作者/李春仁
播音/孔祥会
母亲和我的那些邻居们,管收音机叫电匣子。以至于我从小到大,也便附和了这种叫法。
电匣子,在那个没有电视机的年代,已然是一个家庭使用率最多的物件儿了。尽管如此,也不是谁家都能买的起这个“家电”的。
我家那台木质外壳为棕色的老式电匣子,还是我二姨家替换下来后送给我们家的了。要是单凭我家当年的经济条件,怎么可能会有闲钱来买它哪。这台电匣子,虽然很旧,但音质还是不错的。只是年头儿太久了的缘故,收听时,偶尔会伴有“滋啦滋啦”的杂音。印象中,它的个头不大,开关在机壳的旁边,右侧有两个旋钮,一个是调节音量大小的,一个是调节频道的。打开电匣子,通过有亮光的小窗,可以看到调台频率的数字,慢慢旋转旋钮,就能切换至所要听到的电台节目了。

自打有了这台电匣子,为我们一家人带来了不少的乐趣。我们通过它听小说连播,听电影录音剪辑,听戏曲,听相声,听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反正是就那么几个波段,想听什么,到了固定播放时间,我和哥哥们都能按照自己喜欢的节目,到点儿打开电匣子就是了,唯独母亲是很少打开电匣子的,她说这带电的匣子费电。但对于我们的收听,她却从来不会阻止的。有时我们被匣子里的小说连续播讲,或者是电影录音剪辑听得入了迷,连母亲喊我们吃饭都不想挪窝,她会气的自言自语地嘟囔着:"都钻进电匣子里去了,听饱了到是省饭啦!"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放学后,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匣子,随着“小朋友们,《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嗒嘀嗒“那清脆稚嫩的童声,"小喇叭”准时开播,这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为少儿开设的专题节目。其中,“故事爷爷”孙敬修讲故事最为好听,孙敬修老师那圆润、和蔼、亲切、动听的嗓音,给儿时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无论是《神笔马良》,还是《舍己救人的大树》等诸多神话故事。每一个故事都留下
了我孩提时的梦想,留下了我孩提时的快乐。
在那个生活匮乏而又单调的年代,电匣子成了百姓人家唯一休闲娱乐的工具。一首欢快的乐曲,一段逗人的相声,一部好听的小说,可以驱散苦日子里写在人们脸上的愁云。
然而,这样的乐趣,对我而言只持续了一年多,文革便开始了,"小喇叭”因此停播了,"故事爷爷”孙敬修老师讲的故事再也听不到了。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到地方广播电台,一律都变成大革命的声音。进入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大革命稍有降温,各电台开始有了八个样板戏天天唱的节目,小说连续播讲的节目也陆续恢复了,但所播讲的小说都是带有“三突出”的色彩。如,《沸腾的群山》、《征途》、《新来的小石柱》等等。不管怎么说,到是有得听了。那年月,我最爱听的是天津话剧团(现为天津人民艺术剧院),马超老师播讲的长篇小说《金光大道》,天津人民广播电台关山老师播讲的《渔岛怒潮》。尤其是马超老师那绘声绘色,惟妙惟肖地描述《金光大道》中的村长张金发那句“谁发家谁光荣,谁受穷谁狗熊”的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谁知,有一天我家电匣子不知什么缘故,听着听着就不出音儿了。母亲让我去找邻居鲍大哥,街坊们都知道,他是技校毕业的,学的就是电器维修。所以,谁家一旦在用电方面出了问题,总是少不了要麻烦他来解决的,鲍大哥来到我家,打开电匣子的后盖仔细查看着,站在旁边的我,这时才看到匣子里,原来有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小零件,特别是那几个像灯泡一样的东西,听鲍大哥说,那玩意叫真空电子管。他用试电笔试了试,然后告诉我母亲说是真空管坏了,所以电匣子也就不出声了。鲍大哥还说,这匣子太老了,其它零件也快报废了,值不当再修啦!听了鲍大哥这番话,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儿。
别管这匣子年头有多久,没坏的时候还能听,这下子坏了可就没得听了。我用沮丧的眼神瞅着母亲,母亲望着我,什么也没说。很显然母亲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来安抚我那凉了半截儿的心。然而,有一天放学回家,还没进门,便从屋里传出铿锵有力的歌曲声音。我推门才发现,这声音是从桌子上那个新半导体里发出来的。"妈,这半导体是哪来的呀?"我问母亲。母亲看着我笑着说:"不是买的,还有谁能送给咱啊!"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母亲经过和同事们的商量,提前预支了“打会儿”的钱买的(打会儿,是那个年代几个人每月抽出几元钱凑在一起,一年里每个人只能选其中一个月使用一次)。我听后,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我知道,家里的日子本不算宽裕,平常母亲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的。所以,参与“打会儿”,也是预备着家里有大事儿时用的。假如当初我不在母亲面前露出那沮丧的眼神儿:假如当初我如果不因为家里电匣子坏了以后,时常跑到同学家去听小说,那么母亲也就不会为了不让我常去麻烦人家,才下了决心,拿着本应是家里有大事儿时需要用的“打会儿”的钱,买回来这台半导体了。时至今日,每每想起,我还在为自己当年读不懂母亲的心思而自责。因为,与母亲在我沮丧的那一刻,却能洞察到我的心思相比,我又是何等的自私。兴许,这就是母爱的本能,这就是舐犊之情吧?
自从母亲买来了新的半导体,我家那台老式的电匣子,自然也就正式地"退休”啦。而母亲呢,还是把这靠两节一号电池发声的半导体,习惯地管它叫电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