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奶奶的血橙

                        文/田野的风

崔奶奶七十多岁了，身体还勉强说得过去，用她自己的话说：老胳膊老腿的，咋能得劲儿呢，阎王爷不叫你去，就得活着！

崔奶奶儿女都不在身边，平常日子都好过，到了冬天，那是真难！因为烧柴少，崔奶奶早晨起来，做一顿饭，吃着饭的时候，又添了大半锅水，再烧一捆自己捡的树枝子。然后她就去屯子里的小卖部待着。小卖部那屋烧得可是真热乎啊！两桌打麻将的，还有斗地主的，看小牌儿的，满满登登挤着一屋子人。崔奶奶尽量往炕上凑，累了就歪在炕上迷了一会。下午两点多，再回到自己小屋，烧炕烧水做第二顿饭。

儿女们都在南方打工，有的在南方买了房子，过年过节也很少回来，路途远，费用高，还耽误工作。崔奶奶不让他们回来。

去年五一，崔奶奶大孙女回来看崔奶奶了。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崔奶奶逢人就说：大孙女可好了，买了那么多好吃的，你说我啥没吃过，猪头肉，冻秋梨，海棠果，山楂糕……这孩子就买呀！

崔奶奶大孙女走了两个多月了，买的好吃的都吃差不多啦，就剩几个血橙了。崔奶奶可不叫血橙。她就叫“圆圆桔子”跟桔子长得多像啊，颜色也一样，就是比平时吃的桔子圆圆。为啥要叫“雪橙”，难不成是长在冰天雪地里？那还不冻掉渣了？

这一天，崔奶奶口干舌燥。她想吃一个“雪橙”。她按照孙女教她的，把“雪橙”放在案板上，横着切开，切开了，崔奶奶就傻眼了，这是什么东西呀？红丝拉线儿的，崔奶奶可没见过这样的“桔子”。心想这“桔子”可能是时间长，坏了。她拿起一半儿，用舌头舔了一口，味道还行，但是也不敢吃。那年崔奶奶吃了变黑的香蕉，拉了半个月肚子，用催奶奶话说，拉得就剩一口气儿了，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幸好本村的村医给了她几片药，保住了一条命，今天要是把这坏“桔子”吃了，这条老命也许就没了。想到这里，崔奶奶把切开的“桔子”扔到了脏水桶里。又想着：这就是放的时间长了，坏一个两个也正常。崔奶奶怪自己没听孙女的话，早早吃没就好了。放这么长时间，啥好东西不放馊了。崔奶奶来气了，又切开了一个“桔子”，还是跟刚才切开的一样。崔奶奶一顿惋惜，又把这个也扔脏水桶了。上炕睡觉，就是没有那吃的命。

躺在炕上的崔奶奶怎么也睡不着，吧唧着嘴不是个滋味。这“桔子”外边看着光鲜亮丽，铮亮铮亮的，怎么一切开，里面通红通红就这个德行呢？崔奶奶心有不甘。披衣起身，把剩下的那几个“桔子”都拿出来了，咔嚓咔嚓都切开了。都切开了，崔奶奶也彻底傻眼了，里面都是红的。没办法，只好往脏水桶里扔。剩下最后半个，崔奶奶想，我就是把这半个吃了，估计也死不了，大不了拉几天肚子。于是冒死咬了一口，味道还怪好的，甜丝丝，凉津津的，也没有别的怪味。崔奶奶三口两口吃没了手里的“桔子”，然后望着脏水桶里扔的那些啧啧惋惜起来。

第二天，崔奶奶倒掉了脏水桶，自己也没有拉肚子，于是逢人就说：我孙女买回的“雪橙”可好吃了，甜丝丝，凉津津，酸溜溜的……

                       2022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