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亡者
第五十三章★好事多磨
作者:舒守伦著

吕禅离开古一鸣的时间短暂而又漫长,好不容易等到古一鸣从医院里走出来,她仿佛又有了精神和肉体的支撑,她暂时又可以摆脱开惊恐的困扰了。但是,古一鸣的出现,只是缓解了她的惊恐吧了。当她望向古一鸣,两个人的眼光碰触到一起的那一刻,潜藏在她心里的那个魔鬼又在目光中闪出了,挡在她和他中间,新的恐惧瞬间就又抓住了她。几天來,相同的恐惧随时都若即若离,只是热衷于幻想的她喜欢在梦幻里生活,只是梦幻里她依仗古一鸣的生活轻而易举就击溃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惧,只是她把虚幻当成了现实,自己在欺骗着自己吧了。如今,见到了古一鸣,令她不安的思绪一下子又纷至沓來。在这些思绪里,除了她摆脱不开的贾世懋的阴影,如今又多了一个赵兵,他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总是在她的心里炸响。在赵兵的那些话里,引起吕禅关注的还是古一鸣。一想到古一鸣,吕禅就觉得头脑有如乱麻一团,赵兵口中的古一鸣总和她认识的古一鸣对不上号來。她的思维凌乱,好像什么都想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有一点还算比较清晰,就是她想知道古一鸣到医院去的目的。
但是她又不敢问他。她心中有鬼,她也猜度他心中有鬼。她怕一旦戳穿了那层纸,感情,爰恋,跟他的所有的一切就都完蛋了。她还离不开对他的幻想。她舍不得离开他!他们眼睛对视的那一刻,尽管他那眼神仍然是火辣的,柔情似水的,但她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神了,她从那眼神里看出了剑光的锋芒。

古一鸣并收有注意到吕禅表情的变化,他在车里落坐后,便和她谈起了吕禅想知道又怕问起的事。他说:“我给你讲一件事,就是这几天大家都在议论的事。刚才赵警官也给我谈到了这件事,他说逃犯确实还在追捕中,从掌握的证据看,逃犯的腿摔伤了,并可推断那人目前仍然藏匿在新镇。这个骨科医院有一个骨科医生,名气很大,找她冶骨伤的人很多。我刚才进医院查询了这个医生前几天的医疗记录,果然有一个人來找过她治腿伤,那个人称是上山采药摔伤的。这个医生是个半盲医生,医疗记录是跟这个医生学习的实习医生记录下來的,今天那个实习医生休假不在医院里,来治腿伤的那人的外貌特征,这个盲医生也说不出来。但有一点,治疗记录上有那人的地址姓名。那人住在红石村,那地方我熟悉,我有一个同事就是那个村里的人,也不远,有七八里地。我想去证实一下红石村是不是真有这个人。
这趟路又得辛苦你同去了!没有你的车,我还真不知道该咋办呢!”
吕禅虽是惊诧,脸上却露着惯常的笑容。她故作镇定,说道:“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为别的,为你做再多的事我也心甘情愿,再说我也没有做什么呀!”
小车又启动了。路上,吕禅问道:“你能肯定那个人就是逃犯?”古一鸣说:“去看过了,就明白了。”吕禅说:“逃犯会像你想像的那么傻,来医院疗伤会说出他的真实姓名和住址來吗!”古一鸣说:“不要把逃犯想像得聪明透顶,再狡猾的逃犯也会做傻事。”吕禅说:“如果那个人不是逃犯呢?”古一鸣说:“逃犯有腿伤,他要疗伤,就会留下线索。”吕禅说:“你说的这些,对抓住逃犯固然重要,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能想到的,公安还不能想到吗?他们早就在按照你的这些想法去追查了!公安能查到的,不需要你插手,公安查不到的,你插手也白搭,搞不好还会帮倒忙呢!”古一鸣一脸严峻,沉思默想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要亲手抓住这个罪犯!哪怕他己经逃出了新镇,不管他逃到哪里,我都要一追到底!在我的面前,没有退路!我与这种害人的魔鬼不共戴天,抓住这个逃犯,倒不仅仅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不仅仅为了冼净有些人强加给我的耻辱!”说到这儿,由于激动,古一鸣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吕禅吃惊地掉头望了一眼古一鸣,他激动的神情更使得她心慌意乱。突然加剧的紧张,使得她握着小车方向盘的手也不听使唤了。就在她异常慌乱的那一刹那,小车向道路的右边急速冲去。古一鸣大惊失色,大叫了一声:“危险!”说时迟那吋快,小车己急速掉头,从道路的右边路沿冲到了路的左边。吕禅似在睡梦中一般,竟然忘记了刹车。小车像一个醉汉,在道路中蛇行了片刻,又急速地冲出了道路,车轮陷进泥土地里不动了。幸好那段路上没有行人车辆,才避免了车毁人亡的惨剧。古一鸣吓呆了,他看看呆坐着的吕禅,问她伤着了哪儿没有?吕禅意识还清醒,她摇了摇头,说不出话。古一鸣少不了又安慰她几句,说只要没伤着就好;又责怪自己,说都怪他不好,不该让吕禅跟着来受累,真要遭遇不测,他真就千刀当剐了。他那一番话说得吕禅心酸,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了。他用纸巾给她擦去眼泪,又伸出双手搂抱紧了她。她安静地伏在他的怀里。她的酸楚的泪水使他那刚强的心也变你柔软。
接下來,该想法使陷入泥地的车回到路上了。吕禅轰动油门,尝试了几次,车轮都只在原地打转。有一个行人正从公路上经过。古一鸣下车來,向那人打听这地方的地名。那人告诉古一鸣,这地方叫向阳村。古一鸣记起了,他的朋友穆志高就在这附近住。没办法,他只有向这个朋友求救了。他给穆志高打了电话。很快,穆志高驾着小车赶來了。穆志高在这个村子很有人缘,他又去村里找来几个壮年男子來帮忙。大家在车轮碾压形成的深坑中铺上石块,穆志高用绳索一前一后连着两辆小车,小车拉,众人推,费了好多周折才把小车拉上公路。
古一鸣对來帮忙的几个壮年男子干恩万谢。他问穆志高,应该怎样感谢这几个兄弟才合适?穆志高说:“古老师,感谢什么呀!多大的事呀!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平时大家都彼此照应,有事帮忙,哥们儿的事,都是自己份内的事。你是老师,却跟我们贴心,你不把我们当成外人,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别说这点大个事,就是天塌地陷,你招呼一声,这些兄弟们都敢跟你去闯!”那几个人也说:“你是古老师,我们早就认识你!你连命都不顾跟毒药罪犯斗,给老百姓作了天大的好事,老百姓又拿什么感谢你呢!你跟咱们不是外人,说什么感谢呀!”古一鸣过意不过,还是掏出两百元來,硬塞进那群人中为头的一个,拜托他买几包烟分给那几个兄弟。那个壮年男子也不再推辞,只是说:“古老师,有你这情谊我们就是真兄弟了!用得上兄弟们的时候招呼一声,帮得上的忙不用说了,帮不上的,想法也要为你尽力!”古一鸣为这些纯朴的乡亲们的热心肠打动了,他久久地拉着他们还冒着热汗的大手舍不得与他们道别。
这几个乡亲走了以后,古一鸣又捡查了一遍从泥地里拖上公路的那辆小车,幸运的是,那俩小车没有大的损伤,只是车头的挡风板被泥土刮擦变了形,挡风板外层的油漆也刮掉了一大片。他望了一眼此时在小车里仰头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吕禅,不由得又不安起來。经过了这场风波,吕禅虽心有余悸,但她却强打精神,坚持要继续开车。古一鸣清楚地知道,刚刚经历过事故的司机,是不适合马上驾驶小车上路的,都必须经过一段心理调整的时间,有的心理恢复时间还是非常漫长的,甚至一次事故就可能终止一个人一生的开车生涯。他的经历就是个实证。他曾经也酷爱开车。当年就因为与前妻虞丽文一家的矛盾影响了他的心情,至使有一次他把小车撞到了公路上的大树上,虽然没有车毁人亡,却从此给他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断绝了他开车的生涯。古一鸣知道,此刻让吕禅继续开车是不行了,到红石村去的计划当然也得打消了。他说服了吕禅继续开车的想法。现在的问题是,这辆车怎样才能开回家去呢?他询问身旁的穆志高,可否在附近找个会开车的,代劳把这车开走。穆志高说,不必了,用他的小车就可以把那辆车拉走,就用刚才拖车的绳索就行。古一鸣说:“公路上拖车安全吗?有好几里的路程呢!”穆志高说:“古老师,我的车龄也有二十多年了,拖车的事也经历过,你就别耽心了!”古一鸣大喜过望,又是紧紧地拉着穆志高的手,口里无言以对,眼光里却满是感激。
车缓缓地拉回到了镇上一个叫做“顺风”修车厂的维修车辆厂家。吕禅下车跟修车师傅作了交涉,讲好明天上午取车的时间。此地离古一鸣居住的空中花园小区只隔半条街。古一鸣邀请穆志高吃了晚饭再走。穆志高说:“吃饭的事就免了。出了这个事,你看弟妹心情糟糕,恐泊她经受不起这次事故给她的打击,她需要你呆在身边多开导。我有几句话早就想问问你了,今儿个正好问你,外面说也不方便,就到你家去谈谈也好,说完了话我就走!”到了古一鸣的家,吕禅神情沮丧,早早进卧室休息去了。古一鸣给穆志高泡了茶,陪穆志高坐在沙发上,说道:“你要问的是有关我的传闻吧?你说!”穆志高说:“正是!”于是他给古一鸣谈起了他听到的传闻,也谈了他的疑问和不解。
自从穆志高认识了古一鸣后,他就对这个处处关心他的老师另眼相看,他认为,正是古老师挽救了他,没有古老师及时提醒阻止,他不知还会在误用毒农药的路上滑多远,自己的财产损失事小,一旦自己种的毒蔬菜上了市,闹出了人命,给社会造成了危害,事情就大了!在他的眼睛里,古一鸣就是救他的活菩萨。经过了那场与犯罪份子的搏斗,更让他对古一鸣佩服到了极点。他信任这个嫉恶如仇的朋友。他为能交上古一鸣这个有勇有谋的朋友而自豪。但是,近两天,外界对古一鸣不利的传闻,却又让他如坠雲雾之中了。他不相信古一鸣跟妓女有勾搭,他更认为跟犯罪份子搏斗差点把命也搭上了的人居然是犯罪份子的帮凶,是居然不良的人恶毒的污陷。但是,古一鸣收养的是妓女的孩子,并且到目前古一鸣还跟那个妓女有联系,这些事又言之凿凿,并不都是空穴来风。面对那些扑面而来的传闻,穆志高眼前一团雾水。他百思不得其解,解铃还需系铃人,借这机会,他向古一鸣寻找答案来了。
古一鸣给穆志高简单讲了收养妓女的过程,也讲了最近联系这个妓女的原因。至于传闻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和他不认识的犯罪分子联系起来,他也一头雾水,但他又猜想,恶意中伤他的人也许只是想借此事把他搞臭。他说,证明他的清白的唯一途径是抓住逃犯,除此没有第二条路。他告诉穆志高,为了他的清白,更为了礼会的安宁,他决心查访寻找逃犯,多为公安提供一点有用的线素,协助公安抓获逃犯。他说,今下午他和吕禅准备去红石村,目的就是为了证实他的一些猜想。意想不到的小车事故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他说,寻找逃犯的下落可能会跑很多路,有吕禅开车作帮手就省事多了。说到这,他摇了摇头,他那坚定的眼神却又透出了好多无奈。
古一鸣的话像一道电光,拨开了穆志高眼前的迷雾。他认同古一鸣的想法,只有抓住逃犯,才是回击恶意中伤者的唯一办法。他对古一鸣说,寻找逃犯,他正愁有力无处使呢,从明天起,他的车和人都由古一鸣使唤,他让古一鸣放心,说他开车的技术绝对一流,不会有任何闪失。有这个朋友作帮手,古一鸣正求之不得呢,可是他还是耽心误了这个有几十亩蔬菜地的蔬菜大王地里的农活。穆志高说,不碍事,有工人打理田里的日常劳务,他平时只是作些技求指导,没有他在,田里的活误不了。再说,农活事小,危害一方的祸害不除,自己那个小日子也过不安宁。古一鸣暗暗为这个深明大义的朋友叫好。他满心高兴,和穆志高约定了明晨出车的时间,两个情义相投的朋友便握手道别了。

作者,舒守伦,退休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网络上刊发过长篇小说及散文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