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桃花,各具肝肠
文/画眉人
1.桃花
佳客三千竞追逐,当时座上有春风。
2.桃花
不似人间花草界,再红多是赖绯闻。

读罢这一季推优稿,这两首桃花很容易引人注目:一是题材相同,均是吟咏桃花;二是体裁相同,均是七言绝句;三是技法相同,均是小切口,聚焦大视野;四是作品整体效果基本相同,均可谓之佳作。那么,同与不同究在何处呢?先梳理一下诗意:
陈燕龙的桃花:春风浩荡,一度之下,桃花便訇然盛开,涌起了灿若云霞的优美壮丽景象;这绝美的景象,其实并非是领新标异的,而是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诗经里走来,惊艳千年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情调。这自然的花草之美,为什么能够惊艳至今呢?原来,桃花们不象人间的花花草草们,大紫大红,都是靠绯闻来上位的啊!

徐艺宁的桃花:春天盛绽的桃花,是一场倾国倾城的花事,只不过匆匆来去,太过短暂了,留下只余青绿的那棵树,空自忆念那逝去的红紫:在那高光时刻,那么多才子佳人,竞相追捧,犹如东风过客,满座生辉,而人们为什么追逐呢,也因为座上有春风啊!通过诗意梳理,我们会深切感受到:古人讲,“诗者,以在我之四(才,识,胆,力),衡在物之三(理、事、情)。”诚不谬也。诗人之笔,抉幽探微,一树桃花,各具肝肠。我们来比较一下陈,徐两桃花的同与不同:

一是从作意论,两树桃花的创作,都缘于中华传统诗词美学的“美刺说”,美自然之美,刺人性(社会)之恶。但陈之刺也,集于一点,重重一击;徐之刺也,不拘一点,上升到普遍原理和共同价值的哲思之境,笔下桃花,幻化万千:可是一人,可为一事,亦可是一场景,一种社会现象,诗思含蕴,创造了更多可能性的想象空间。二是从方法论,两树桃花的创作,均属于即物究理的思维方式,力求从寻常事物,发现人所未见的智性诗意,二者诗眼聚焦,都集于桃花之红的典型特征,不同的是,陈从桃花千年夭夭,发现了与人的不同,而徐于桃花勿匆之美,发现了普遍价值和原理。

三是从技巧论,二者虽都是“由物及人,异质同构” ,但陈之桃花,是横向连类作比,由自然桃花之红,针贬社会桃人之红。而徐则是纵向深掘性理,由桃红之匆匆,到社会之现象,体现出“事不同理同,体不同道同”的浑融之境界。四是从风格论,二者虽同咏桃花,同是七绝,但内在情感和外部气象却不同:陈的桃花,是主观的,炽热的,武断的,如横刀立马;徐的桃花,则是客观的,冷静的,沉思的,似火山盖雪。

五是从字句论。绝句之难,在于字字下得准,立得住。二者大抵表现都不错,且都用典无痕。但徐之作品,体现出一种迹近成熟的个人风格,字句章法俨然。而陈则略有稚嫩,内部逻辑自洽性,个别字句也似可商榷。
以上评点,个人管见。需要说明的是,这种比较相评,其意绝非优劣高低之评点,而是意在通过比较,给我们在诗词创作与审美鉴赏上,能有所启发。评论不是定论,不过是提供一种思考的方向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