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母亲
――不愿再长大(上)
云上太阳
记不得多久没有这样遣倦在母亲的被窝里了,同一个空间里,由于我的健硕丰盈占挤着,母亲已不再高大,相形而言有些瘦弱枯老。我不愿用这个词这样得字眼,但母亲真的在苍老,我甚至怨恨岁月的无情。这风雨争争的几十年里,我们都用什么添补了这大段的时空呢?母亲苍老了,这期间往事历历在目……
那年的母亲英姿勃发,在其热情而又清贫的生活中把我们姐弟四人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有一种富足和金钱无关,母亲的富足是其精神和精力的富足。我们在母亲慈爱的光环的照耀下欢快的成长。母亲也是严厉的,她只教育了姐姐,而后便投入生计中繁忙的劳动中。我们三兄妹都顺其自然的视长姐为长,言听计从,待人接物,言行礼仪,不知是言传身教还是与生具来,我们默默中便成了所有同龄甚至更高年龄的孩子的典范。母亲成了母亲在众母亲面前的骄傲。
那一年我5岁,一天夜里睡梦中被惊醒,是伯父带着堂哥,他们在遥远的鹤岗乘火车而来。当时我想象不出远到多远,火车有多长有多快。且是在半梦中,只记得枕边被堂哥放了花花绿绿的糖果,还有好香甜的面包。然后就继续睡去,可能那个梦更甜蜜了。我们小时候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再稀奇的东西都要等到姐妹兄弟聚齐才分了吃,而且从来都是均分,只是私下里姐姐会偏爱弟弟一些,省下自己那一份或一部分留给弟弟吃。我则在没人时拿出自己的那份儿让母亲吃,因为我想让母亲也分享这香甜,虽然我知道母亲那还有,可母亲是不舍得吃的,这就叫爱吧!
第二天我们知道了堂哥是要和我们一起上学共同生活的。后来伯父匆匆的走了,而且很郑重的和母亲说了很诚恳的托付的话。我们小孩子都回避了。后来的日子堂哥夺去了我们大部分的母爱。当时堂哥11岁个子很高,母亲视堂哥为己出,为长子。有时堂哥还要占据属于弟弟的妈妈的被窝。我们只好厥着嘴让着他。母亲怕他想家,时常率领两个哥哥去池塘用自制的网打鱼,收获多少不说,更多是让堂哥玩得开心快乐,母亲认为孩子不在父母身边挺可怜的,城里孩子的胆大妄为,加之又是矿区的孩子,堂哥的作为总是超出我们理解的范围,父亲当时是村官,我不知是什么官职,只知大人都很尊敬我的父亲,母亲还要时常的协调堂哥惹来的麻烦,(堂哥只是太不安分,爱打架,且谁都不惧)。这段没有母亲关注的日子过得飞快。我们都在独立的成长,且不断扩大自己的生活空间。堂哥的闯入已变得理所当然,13岁时,堂哥偷跑回了家,父亲追随而去。母亲很自责没能看好这个孩子。我们后来才渐渐知道,堂哥是惹了大祸要上工读学校那种。工读学校是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问题很严重。从大人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出。

堂哥15岁那年被母亲再次接了回来。不知伯母当时处于什么景况没能亲自教育自己的孩子。母亲当时在伯父家受到近邻们很高的拥戴,母亲也深感责任重大,母亲最看重的是孩子的一生。15岁的堂哥高粱拔节一样和我父亲一样高了,这时我们已有了几分生疏感,距离感,他的朋友是母亲,我们都太小很少一起玩。母亲的教育只让堂哥躲过了年少时的种种灾难性的挫折。堂哥同样度过了无忧的童年,堂哥能在母亲的怀里“婶婶,婶婶的撒娇,我们只有观望的分,那时我们都很自觉地懂事了。母亲的怀抱我们不再梦想,母亲的被窝只存在了记忆里。夏天带他到江里捕鱼,捉河蚌,给他讲河蚌里珍珠的故事,讲沙粒蜕变成珍珠的过程,只要有渗透或教育的情节堂哥都笑说:又上课,又上政治课了。而后大家都笑了,母亲转移了话题。
秋天母亲活忙,就派舅舅轮着看护他,带他骑马或给他自己宰鸡炖肉吃。我都不懂当时为什么那么懂事,懂事到不懂嫉妒不懂反抗。母亲于我们的教育仍是不放松的,严厉的。
冬天母亲亲自钉了爬犁并找了小伙伴陪堂哥去滑冰。乡下的生活于我们是丰富多彩的,于堂哥却是单调乏味的,可能终是因为我们没有见过城市的市面到底有多大。母亲提心吊胆的看护着他,她把全部热情给了生活给了我们每一个人。但终因母亲的翅膀太短,没能护住迅速长大的幼崽,堂哥不是单纯的幼崽,母亲终没能护住这异类。
堂哥二次逃跑时十七岁。我们全家无力的担心了好一阵。也因这担心太无力而渐渐淡去。我们又恢复了往昔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