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命(34)
文/彭太光
该来的会来,不该来的也会来。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当你想要的东西,有的得到了,有的,永远都得不到。有的东西得到了想要珍惜,可命运却会捉弄你,让你想要珍惜的东西又失去。
李木生是很珍惜他的副局长的职位的。正因为这样,他一直都小心谨慎,避免在工作中犯错误。就是他和陶静的好,也只能是心知肚明的,但并没有谁抓到了李木生的什么把柄。
省邮电管理局政治处来人了。盛处长找李木生谈了话。按照中组部的意见、邮电部的文件,李木生的副局长职务被免掉。至于他的工作安排,由市邮电局负责。
李木生向市局提出要求,他又回到了故里—白竺乡邮电所。他从白竺邮电所一步跨出去,很快便走上市局副局长的领导位置,于李木生来说,这就是奇迹。但于当时的环境来说,在其他的行业,同样都有这种情况的存在,并不是个例。
李木生被免职,在萍乡市,像他这种情况的有一批。这个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李木生不是在职务上犯了什么错误下来的。这个是中央的统一要求,各级各地都必须执行。
李木生回到白竺,连个所主任都不能当,他只好去做邮递员的工作。在白竺山区的乡村小道上,人们又见到了曾经熟悉的身影。
卢所长退休,区局考虑到李木生曾经是市局的领导,在未经取得市局的同意下,让李木生接替了卢所长。在白竺,没有更合适的人接卢所长的班。从区局下派,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加上市区已经批复了白竺邮电所的改建,李木生是本地人,又在市局当过领导,建造邮电所,要李木生去负责,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一个邮电所的所长,也就是班组长,不是干部,也不全脱产,说穿了,仍旧是一个普通的邮电员工。所以,市局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对区局的安排并没有不同意。
李木生当了所长,对所里的工作是尽心尽力。既对员工负责,更对白竺乡政府和老百姓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按说,从一个市局的副局长被免职去做一个邮递员,从李木生内心深处来说,他是难以接受的。于家人,于同事,于乡亲,于乡政府,他都是没有脸面对的。人家心里会怎么说,人家的心里会怎么看,李木生是清楚的。他只有在自己现在的岗位把事情做好,做得更完美,才能弥补自己的痛苦和烦恼。
邮电所改造,李木生征求了乡政府的意见,把邮电所建在乡镇的规划建设中。在新的规划里,原本是没有邮电所,现在把邮电所放进去,乡镇的规划稍作了调整。区局在白竺乡划拨的土地上,重新建造一个三层楼高的邮电所。
邮电所的建造,是市局基建办负责。图纸设计、建设资金预算、建设资金的管理、使用、建筑队伍的落实,这些工作到位后,负责监督施工的就是李木生。
市局基建办主任康唯伟,跟李木生的关系尚好,李木生当副局长的时候,没少照顾他。对于白竺邮电所的建设,康主任几乎全部都交给了李木生去负责抓。土地划拨置换的安排、建筑队伍的安排、建设资金的管理、使用,全部都交给李木生去管。一个邮电所的建设项目,没有超过四十万的预算。只要房子如期建成了,李木生怎么操作都行。
近四十万的建设资金,全部都交到了李木生的手上。虽然是公款,可他是第一次去管理这么多的资金,他有些飘飘然。市局来人,区局来人,李木生都会盛情款待。这种款待的钱,不是李木生腰包里掏,也不是邮电所里有这个招待费,市局区局也不会允许超过接待标准的报销。这些钱都是挪用建设资金。
李木生是把用餐的发票留下来了,把招待中其它的费用也记录在案了。李木生清楚,这个账,迟早是要查的。
邮电所的房子竣工了,施工队催着结算。李木生的账户余额里,已经不足结算余款,不能按照施工合同付清尾款。施工队的人找了市局基建办康主任,康主任打电话给李木生,了解付建筑工程款的情况。李木生实话实说,说他这里招待费用近万元,在基建款里付的账。李木生挪用基建款用来搞接待,是没有谁会同意的。但已经都这样了,康主任只好跟市局的局长汇报。局长要求基建办、财务部、审计室一起去查一下李木生代管的邮电所基建款的账。若是只是招待费缺的建设款,就通过正规途径处理好。若是其它方面的原因,就要另当别论。
李木生是得到了市局组成调查组来查基建款的事。李木生确实搞不清自己到底挪用了多少建设资金。因为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是要花钱,他就用建房账户里面的钱。房子已经建好,按照建筑合同,房子竣工验收合格即付清尾款。现在的关键是,账户里的余额不足付清尾款。这个只要来查账,李木生挪用公款吃喝玩乐的事儿也就曝光了。
李木生是要面子的人。他从一个副局长降职为一个普通的员工,他已经是没有脸面的人了。他在白竺邮电所工作,可以说是低着头做人。好不容易又做上了邮电所的所长,且负责分管了所里的改建工程,心里感到莫大的荣幸。由于李木生的大方大气,乡区的关系、区局市局的关系,他处理得越来越好,大家都对他有了几分尊重。
可现在,市局的工作组来查账,账上缺少的资金,他是说不清楚的,也是无法交代的。若是定个贪污挪用公款罪,他的苦日子就真的在后头了。李木生什么也不想,他留下了一封千字遗书,孑然一身,离开了白竺,离开了萍乡。去了一个人们找他不到的地方……
李木生的出走,在萍乡市邮电局引起了比较大的轰动:一个原市邮电局的领导、现在的白竺乡邮电所所长,因贪污挪用公款而潜逃,不知去向。
市邮电局成立了专案组,已经将情况通报给了市公安局和省邮电管理局。市局专案组的胡组长,根据李木生遗书中留下的线索,带着保卫科的两位同志,一起奔赴武汉。在武汉,通过当地的邮电局、公安局的紧密合作调查,并没有找到李木生。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屍。
李木生的出走,成为了萍乡市邮电局的悬案。
经查,李木生任白竺邮电所所长代管邮电所建设资金期间,除掉可以作为招待费的款项,实少建设资金一万二千万。这一万二千元只要归还了,顶多的就是一个挪用公款的处分。既不会开除工作,更不会被拘留被判刑。罪不至死呀!
可李木生个人认为事儿大,他经不起折腾,他只有一走了之。他不再要这个家,他不再要这份工作,他不再要这个社会,他也不再要自己。他的命,就这样结束了,成为了人们街谈巷议的话题。
陶静得知李木生走了,心里是五味杂陈。在她的世界里,她是很在乎李木生的。李木生在位时,陶静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李木生。报刊发行组在每年的大收订期间,都是要安排发行组的员工来局里加夜班的。有的时候,是大家伙们在一起吃个晚饭,晚饭后再加个班,一般是在晚上的十点半左右结束。
只要是安排在一起吃饭,李木生除非有更重要的应酬,基本上他都会参加。吃过晚饭,李木生也会来到发行组,与加班的人一起闲聊。闲聊中,李木生总会说上几个带点色味的笑话或者是经典的故事。陶静的心里,已经将李木生当成了自己的老公。经常会在发行组加班的时候,煲汤给李木生喝,有时候也会陪着喝上几杯酒。
可现在,李木生不在身边了,回到他的山里的那个家了。李木生离开萍乡后,陶静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木生。
近几天,陶静老是做噩梦,梦见李木生到她的家里来了,一双手在她的胸前触摸着。每每做完噩梦,陶静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作者简介
彭太光,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萍乡市作家协会理事、秘书长。已出版散文集《走过春天》、《感叹时间》,长篇小说《走过秋天》、《高山上的花瓣》、《欲火(上)》、《祼局》。
作者QQ:2546961237。电话:133200996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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