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雨阴晴云,读五位诗人
【雨•诗人淳本篇】
即使不打算写了,也忍不住要写的诗人;读她的诗不会觉得看诗已经索然无味……
淳本《芒种.煮青梅》:
雨一直下,水面漂着浮萍
我曾经也是浮萍。现在,是抽象的浮萍。
城外那些靠表演稻作为生的人,一抬头就是星子
四面环山,青草肥大,花朵越过国界。
有人高楼系马,往更深处的飞絮中去
我隔岸观火,为画自己,
掏出几粒青梅。
大象还在向北,默默行走在人类的法则之中
洪水眼看就要来了,五月的梅子
持续着亿万年前的节气和植物的贞操
而我这种对社稷无用之人,只好和你煮酒,猜拳
单纯地说一说现世的疯话。
我字字句句读来都喜欢。雨可以暂时使人如同浮萍般静止,但“我曾经也是浮萍。现在,是抽象的浮萍。”这是人无法改变的——生命的自有力量;“抽象”一词就是那股力量的加强或具体,也有如第一行诗句的场景那样“浮萍被一直下着的雨拍打着”慢慢形成不像浮萍的浮萍(哲理与诗意都在)。“城外那些靠表演稻作为生的人,一抬头就是星子……”这个比喻很吸睛,把农民描绘得丰富多彩,敏锐得如同众人的眼睛,慈悲得很贴切。“有人高楼系马”也更是显得作者灵敏度、想象力和意象超群,也高度契合时代,就仿佛清晰的看到了很多个当代人,开着奔驰或宝马去到高端豪华的写字楼里工作(回家也是),停车比作系马;人已经没了天地与远方;没了诗意或纯真一些的情感…如此等等。
她的《寒露》则是“停在沙滩上的石头,更换了乳名/唤自己为鸟雀。空中有大水/连夜从梧桐,芭蕉,荷的颂词中涌入城市/它的翅膀僵硬,面目全非……”层层递进,句句相扣。《秘密》“凯里,一直有雨/这是四月,还有一个四月正在途中/我一直在底部飞/雨落下来,我仿佛碎了一万次/还有一万次,也正在途中……只有我缺乏象征意义/空白,充盈/与万物对立而统一/我有被雨打湿的一生”。感觉到她的悲伤、力量、不屈的脆弱,也感受到了她诗文本的厚重!
喜欢一个人的诗,最少要超过一年时间,及至少两首,我才觉得是有真心喜爱及真实共鸣的。从看到过她的诗歌开始,默默在心里回响淳本的诗歌至少有两年,远远高于两首,她的大多数诗歌我都喜欢。如还有《雨后》、《在高原》、《中年的诗经》、《2018的最后夜晚》、《让我沉默一会儿》、《处 暑》、《我的顽石》、《在华北平原上》、《说不出口》……
语言不在于多,就像她《让我沉默一会儿》里的诗句“他们跳舞,走着忠字”;就像《中年的诗经》“式微,式微/我坚持把每一句都读得悄无声息”;也像完整的
《雨后》:
我借此也哭了一遍,放下所有的迷雾山峦
尘世此时安静,到处是迷了路的水藻
良弓无用,箭矢没有归位
缺乏冥想
和干净的呼吸
《处暑》:
太阳一天天往下掉
可能会落入我的杯中
可能会成为我的猎物
我拼命画画,是为了赋予这个世界新的原则
拼命写诗,是因为诗歌迟早要灰飞烟灭
我所钟爱的原地,已经不在原地
我随身携带的雨水
已无法浇灌我的种子
你看,这没完没了的雨季,桌面依旧在长草
鹰在低飞,树木冒着杀气
只有秋天这头纸老虎
暂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勇气。
如果类似这样美丽的诗篇,人类语言的精华,先于人类而消亡,或一诞生就意味着即将名存实亡,确实是地大的损失,也有天大的失落。保护优秀的诗歌,我们精神的家园或心灵的净土,是每一个有心人的良知与本能。可以从雪雨阴晴云开始,也可以从东西南北中开始,等等等……各有各的方式。
2022.3.28 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