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会留下许多的记忆。有的记忆随着时光流失而消失。有的记忆却随着岁月更替而逾来逾烈。尤其是遙远的少年往事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孩童时,听大人讲,我是公元一九五四年那场大洪水打来的。我出生时,因连日暴雨,门前红金河河水猛涨。上游的孙田河洪水汹涌而来,下游横沟激流也奋力向上涌动。门前是一片浑浊的汪洋大海。面对此时此景,父母触景生情,按辈份字排赐名为“海”。湾里同年先后出生的男丁也大多冠名为海,洋,江,河,湖。
那场洪水虽然送来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但也不知淹没了多少田地,庄稼,房屋,牺牲和人类生灵。那时长兄应征入伍,大姐上学,我一人在家颇受宠爱。大约在我能听懂大人说话时,父母请来一位沾亲带故的盲人算命先生为我挂卦算命。

算命先生问过生辰八字,扒指掐算。一阵二胡过曲过后,脸上露笑呤唱:“只要爷(父)娘下得本,将来是个大富人”。同时又告知我“犯水",要我不要玩水。由此父母从小就不许我玩水。也许是大水打来的,是水生的。我生怕喜欢水。六十年初,我已到了好奇好动的年龄,也步入劳动的队伍。扯猪草时,我会一个人偷偷下到河里游泳。放牛时,我和放牛娃们将牛一起牵到河里洗澡。一日,我和小伙伴们在河边扔草把,比赛谁的草把扔的远。因好胜心强不小心将自己和草把一起扔到河里,小伙伴们吓得飞跑。所幸被一位锄草的大嫂发现用锄头把我从水中捞起来。
虽然有过溺水的教训,但还是对水独有钟情。玩水劣性难改,跪搓衣板的苦差也尝过。稍大些,尤爱捉扒鱼捉虾。每当梅雨季节,雷打火闪,黑云翻动,暴雨来临,我就会做些弄鱼前期准备工作,将竹篓子放到塘缺口或河边出水口。待暴风雨过后,我去起篓,总会有鱼获。然后拿撮箕到田块口撮鱼,或用提罾去赶河边去拦鱼,或用扳罾去河里扳鱼。俗话说有肉少打米,有鱼多吃饭。现打现捞现做的新鲜野生鱼吃起来用味道鲜美来形容是不够的。那才是真正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再好的酒店歺厅难以做出那时的无穷美味。

那时的红金河,现在叫横沟河。属咸宁淦河的支流。那时节的红金河弯弯曲曲,河道因水流走向和地形成因而自然形成。时宽时窄,时深时浅,时浑时清。没有河堤。河岸两边没多少树木,大多是荊棘柴杂和草地。我湾近五百人口,五十多条耕牛都靠湾里两口大水井。枯水季节,各家各户要到河里挑水饮用。有条件人家在水里放点明矾后饮用。一般人家待水沉淀后,将沉淀后的清水饮用。为了抗旱,生产队在村前筑起一道堤坝修起渠道,用抽水机将河里的水抽起来通过渠道流放到抽穗灌浆的稻田里。那时行政村称为大队。大队名称叫红金大队,因大队名称加上水金贵,所以叫红金河。过去的红金河已不复存在。经过后期田地平整,河道改造,已经裁弯取直。个别港湾或成为稻田,或成为鱼池。笔直的河道直通下游横沟河流经斧头湖过金水闸流入长江。七十年代后,我再也没机会去河里捉鱼摸虾。如今清澈的笔直不停往下游的河流也没有多少鱼可捞。只是在春节和清明回乡时旧地重游,寻找一些破碎的难以忘怀的记忆。

进入八十年代初,我参加工作进城,虽然告别了梦牵魂绕的红金河却也与它的下游西河相遇。居住队离西河不远,时有路过。偶尔也有好友邀我去那里垂钓。一日我和好友在西河垂钓一上午,朋友问我钓了几只。我笑答“六只差个头,九只差只尾”。朋友哑然失笑,将他的二三斤鱼获悉数给我。回家后,夫人精心制作端上桌。也许是少时饿怕了的缘故,吃相不好,上桌就狼吞虎咽。吃了两口鱼就作呕。一股煤油味涌进喉咙呕吐不出。从此我不再前去垂钓,也很少有人在那里垂钓。八十年代底,九十代初,咸宁连续发生过两次大洪水。淦河中下游波涛滚滚,汹涌洪水摧枯拉朽。水面上白色的垃圾,动物尸体,绿色茬稼随波逐流。河岸两旁的低洼地房屋街道被淹,交通堵塞,全市告急。一时间,全市党政军民投奔防洪一线,动用全市人力,物力和财力才保住了家园。因那次垂钓和这两次洪涝,我对西河没有好感。但愿如猛兽般的洪水不再卷土重来。
一四年退休后,我居住在离西河约一公里远的冠苑小区。每当夜幕降临,总会有三三二二的市民结伴前往西河走步。我有些不解:我们小区和区政府办公楼接壤,环境优美,健身器材齐全,适宜走步健身。为啥舍近求远去西河走步。尤其是一位退休的同事,晚饭后总是和几位鱼友一同到西河夜钓直到午夜归来。一个午夜,我从牌桌下来刚碰到他夜钓归来,见到我爽快地鱼获送我,说如今西河水质好,鱼质也好。看到那些鲜活的鲫鱼,黄鳜,白刁,我心生感激和感慨,决定去西河一游。

一日下午,我去实验学校接外孙女,离放学时间尚早,便到停车徒步走到金桂路西桥。这是连接咸宁城区的笫五座新桥。站在新桥仰望西河上游,只远近主体是那一栋栋,一排一排高低不一的楼栋广宇和别墅群耸立在西河两岸,座立在绿水青山之中。清悠的河水在夕阳照耀下波光涟涟。河堤两岸的垂柳翠绿依依,青草连绵。粉红桃花,白色的玉兰,红绿相间的红叶仕兰显得婀娜多姿,鲜艳夺目。好一幅河上风景图:一河清水,两岸红绿。钓翁悠哉,游者乐哉。鱼儿游戈,鸟儿啼鸣。要不是去接外孙女,我非去河两岸的廓亭游览一番。
有了这次亲历,我对西河有了好感。十几年过去了,在不知不觉中,西河乃至整个淦河正在悄悄发生着难以想象的变化。是什么力量制服了凶如猛兽的洪水,是什么力量让浑浊的河水变得清悠,是什么力量变水患为水利?是什么力量使得原始的破败不堪的淦河变得如此美丽。我决定去主管水利工作的职能部门从中找到答案。
刚好,我娘亲侄孙,也就是我的表侄找到我,说是他老家一口水塘年久失修,托我去水利局找一下领导。

两套锣鼓一起敲。我邀从水利局副局长位上退体的老同学一同找到区水利局副局长徐一钊。他是武汉水利电力学院毕业的水利专家。在他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采访。他不愧为科班出身,又有几十年水利工作经验。当我问及什么时候开始淦河治理?他似乎对这种不科学提问存有质疑。他说: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年就提出“水利是农业的命脉”著名论断。从一解放,新中国就开始了河流的整治。咸宁真正着手实施是在一九五九年开始的。一直着力于防汛抗旱,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后来又遵循国家领导人提出的“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出台了水利综合治理的方案。按照打防建教管的方针。用行政的,法律的,团体的,民间的各种手段。严厉打击破坏水利电力设施,破坏生态环境的违法犯罪行为。防止水土流失污染。建设保护河流的防洪抗旱,提高水质的硬件设施。教育市民提高忧患意识。做好河流保护的日常管理工作。为此,各级政府成立了河长制办公室作为日常管理机构,动员协调全社会齐抓共管。构造出了时下淦河优良的生态环境。整条河道保设施硬件到位,防汛抗旱,人畜用水功能齐全。河流的水是清的,两岸是绿,上空是蓝的,生态是优良的。难怪文人笔下赞美她是美丽之河,健康之河,幸福之河。一言以蔽之。她就是咸宁母親河。



作者简介:
陈元海,湖北咸宁市人,退休公务员。湖北省作协会员,70年代初开始习作,先后有新闻,小说,散文,诗歌作品散见各级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