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清明
作者 庞树生
《岁时百问》中说:“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又到清明节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是一个缅怀逝者、祭扫追思的节日,每逢清明,都会勾起无尽的怀念。
小时候,清明节对我而言是一年中最圣洁的仪式。因为离老家路途远,无法回老家祭祖,所以清明节我会参加学校统一组织的扫墓活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小学生课外活动很少,这大概是除了六一儿童节之外最有意义的大型活动了。一个个小学生带上白花,排好队伍,步行好几公里去烈士陵园献花祭扫、追忆先烈。不知是因为我学习成绩尚可,还是普通话说的还可以的缘故,去扫墓之前,我有几次光荣地被选为学校的学生代表,在烈士墓前宣誓、领诵,给老英雄们戴红领巾,感觉无比的骄傲和神圣。记得每年都会朗诵的一句词是“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革命先辈用生命换来的。我们要继承革命先烈的遗志,立志为中华崛起而读书”。印象最深的就是听老战士娓娓讲述解放青县的战争故事,每次听都会竖起耳朵,高潮时还会激动地热泪盈眶。情节大都记不住了,不过晋察冀三纵九旅奉命攻打青县,78位烈士英勇就义的悲壮故事一直记忆犹新。大概从那时起,清明给了我肃然起敬的庄严感。

长大参加工作后,清明节成了对父亲的追忆。因为父亲去世的早,骨灰又寄存在烈士陵园,每到清明节,虽还是要去烈士陵园,因为没有人组织公祭,唯一的活动就是弟兄姊妹五人去给父亲上坟,烧些纸钱,磕头祭拜。父亲一生自尊自爱、坎坷清贫、正直俭朴。文革受迫害家里很穷,全家窝头都吃不饱,只有父亲因为食道狭窄,偶尔会吃一次米饭。几个孩子里我最小,每次吃米饭父亲都会把米饭拨出一筷子给我吃,哥哥姐姐们都让着我,没有人跟我抢。还记得父亲送我去外地上学,临别时候的背影,正如朱自清笔下的父亲背影,只不过不是蹒跚微胖,而是清瘦憔悴罢了。父亲文章写的好,而且字写的一笔一划,从不连写,非常工整,一行行就像排好队一样往左边倾斜。记得我和妻谈恋爱的时候,他写的日记里详细记录了我每天晚上几点出的门,几点回的家,心情如何……直到他去世多年后,我才看到这份珍贵的父爱日记。后来我当了领导干部,每逢清明节组织县领导和各单位去烈士陵园开展公祭活动。去烈士陵园就有了两个任务,一份哀思给烈士,一份哀思给父亲。
多年以后,清明节又成了对母亲的思念。母亲逝去后和父亲一起安葬在公墓。我也离开了原来的岗位,不再参加清明公祭活动了,清明的任务就是姊妹兄弟几个人给父母上坟。因为疫情的原因,人有时无法凑齐,又因环保的要求,也不能烧纸钱了。我想,儿女的哀思他们一定是能收到的。母亲是开明坚强的,面对死亡都毫不畏惧。在父亲卧床不起的那些年,一个人靠纺线、编蒲垫、编草帽,甚至卖血养活着一大家子人。母亲是个大家闺秀,心灵手巧,剪纸、书法、绣花、缝纫,样样精通,每年的春联和窗花是从来不用求人的,全家人的衣服鞋子都是自己做。我小时候的绿军帽、绿军装和千层底的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虽然都是用布头接的,可是让我在小伙伴们儿面前着实显摆过很多年,连我结婚时的沙发垫都是母亲亲手设计并刺绣的红枫叶,那是母爱的艺术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