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之春
■茶心（四川）
《》愚人节之感
好些时候，一些假话假像
我们却误以为真。而一些真话真像
我们却误以为假。所以我们总是被愚弄
被他人愚弄，也被自我愚弄。那些
自命不凡的人，聪明绝顶的人
但最终也是被生活、被命运愚弄。有人
被愚弄成了智者，更多的被愚弄成了
真正的愚人
2022/4/1二号地铁上
《》七分醉三分醒
白酒+红酒
已过三重境界
剩余的最后一口
我留在了杯中
这个疯癫的尘世
清醒是一种罪
麻木，也是一种罪
七分醉三分醒，刚刚好
这三分
一分辨清回家的方向
一分看清世界的面目。最后一分
认清什么是人，什么是鬼
2022/4/1二号地铁上
《》酒 桌 上
酒，是勾魂的妖精
一个媚眼，一声娇嗲，于是
老旦，花脸，青衣，武生……纷纷出场
哥俩好呀，六六顺呀……桌面上
王八、龙虾，生蚝，鲍鱼……
是一群，聚精会神的观众
这屋里，只有酒心知肚明
哪些是真话，哪些是谎言
哪些是装疯卖傻，哪些是豪情凌云
酒也知道，那些
提劲打靶说出的话，其实
只相当于，放了一个响屁
趁还有一丝清醒，我得
赶紧逃离现场。我怕
一不小心，身上的小丑溜出来
露出原形丢人现眼
更怕，酒后吐出
不该吐出的东西
2016/1/28
《》呼唤的春天
太阳刚刚出来
随即四面的乌云围拢了过来
风，冷得刺骨
我们呼唤的春天
仍然被一条铁链锁住
要砸开它
需要更强的雷声
需要更猛烈的闪电
2022/2/9
《》放风的人们
春天的人间是拥挤的
放风的人从不同的囚房里出来
他们拖着长长的脚镣
在春天的原野上欢喜奔跑
追逐阳光，追逐花，追逐风
哗哗的链声，像义勇军进行曲
在春天里 震耳欲聋
2022/2/13
《》都认为我疯了
我可能感觉出问题了
总觉得脖子套了一个锁
尤其是夜半时分常让我在窒息中醒来
无数次照镜子，脖子上明明什么也没有
现在连听觉也出问题了
一出门总听到有铁链声哗哗响。这声音
有时来自别人身上，有时是出自自己身上
但一定神世界静得出奇，什么声音也没有
更可怕的是后来，我居然出现了幻觉
看见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套了一个锁
和拴了一根长长的铁链。于是
我整天扛着一把大铁锤，见人就砸
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
他们把我关进一间小黑屋，拴上狗链
我已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们有时叫我小花梅、有时叫我曹小青，有时叫我何成慧……
但更多人叫我狗链女
2022/2/21
《》会不会又是一个假象
分明听到那么多冰窑中的人在喊冷喊痛
可那么多樱桃花、油菜花、李子花告诉我
春天到了
我仍是忐忑不安，仍是不相信
这个世界给了我们太多的谎言和假象
我不知道，这些一夜之间冒出的花
会不会又是一个假象
这些飞来飞去的蜂蝶是不是又在忙着串供
一起说出这山川锦绣的春天
《》我们都还活着
一朵朵幸运花在春天的原野上
迎风摇曳。像挥手，像致意
其中一朵向我飞奔而来
我认出来了，去年的三月我们相爱过
我披头散发地向它跑去
哭着，笑着
我们拥抱，紧紧拥抱
多不容易啊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人间
我们都 还活着
2022/3/2
《》那年春天
那年春天
你的列车经过我的城市
你当时挥手的慢动作
就如此刻微风中的新柳
你从左边移到右边
我旁边柳姿一共摇摆了三次
你经过我面前时，汽笛鸣响
春天，从此就远去了
2022/3/20
《》有母亲的春天是奢侈的
有母亲的春天，我可以肆意狂奔
不再惧怕途中有陷阱，有恶狼，有妖魔
因为每一条道路都被母亲贴了平安符
有母亲的春天是奢侈的
母亲身上像是藏了无数春天
从口袋里一掏就是一个
或一粒糖，或一个果子，或一块饼干
如果我再撒娇
她还要搭梯去摘星星摘月亮
当母亲再一次将手伸进兜里时
不能太贪婪了，我连忙把母亲的手按住
母亲，您的春天已所剩无几了
2022/2/11
《》最后的残冬
走在最后的残冬
荒寂的路上空无一人
我知道
春，正藏在某个地方
或在枝头，或在草丛，或在转弯处
如果它此刻跑出来
定将与我撞个满怀
2022/2/9
《》春节，一直下雨
2022年的春节，一场雨接着一场雨
像母亲的泪水那么多
她一会哭我那些不争气的兄弟
踢球三十年除了输还是输，丢尽了她的脸
她一会哭我那些苦命的姐妹
何成慧，曹小青，郜艳敏，陈倩……
被压在一座座盲山下，与畜生一起
拴着狗链，为愚昧
生出更多的愚昧
只有她听到踢球的姐妹获得亚洲杯冠军时
才止住哭，露出一丝笑容来
可不一会儿
她又想到了逼迫离乡出走的小妹妹李田田
想到还未出世的孩子也跟着一起受苦
她的泪又流了出来
我多灾多难的母亲啊
您悲泣的时候，我知道您的心已碎成了
片片飞舞的雪花
我多想陪着您一起哭啊，母亲
可我，已无泪可流
2022/2/7
《》跳 楼 者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七个、八个、九个……我数不下去了
他们像练习跳水，但又不是
因为他们仅跳了一次就成功了
有些直立跳，有些倒立跳
有些将身体卷着跳，有些将身体打开来跳
还有些人没学会跳
就被人抱着跳，或被人直接扔下
溅到地上的血花
一朵比一朵红，一朵比一朵壮烈
有人问
他们痛吗
他们不痛，一点也不痛。
因为他们很轻、很小
2021/12/6
作者简介
茶心。现居成都。客家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诗歌学会常务副秘书长。《四川诗人》编辑。作品散见于《星星》《绿风》《诗刊》《诗林》《诗潮》《草堂》《中国诗》《散文诗》等几十家中外刊物。著有诗集《一盏茶心》。
──选自《新诗旬刊》2022.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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