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
云上太阳
祖母说天上一颗星代表地上一个人,当一颗星滑落就有一个人升天。
――题记
夜色很浓,墨黑墨黑那种,说这话时我枕在祖母腿边的香草枕上,淡淡的香草香和温热的火盆,还有祖母咕噜咕噜的烟袋杆倒气的声音,祖母讲的故事不多但祖母活成了传奇。祖母讲的故事像星星照亮无数个夜晚,使我单调的童年逐渐丰满。
我们都是祖母的世界的星星,被散落在海角天涯,在祖母的夜空里熠熠生辉。我们的祖籍是河北省滦县九百户大王庄村。住着声势显赫的琅琊王氏家族,……时代变革家族落寞,我的祖父率先闯关东来到大东北,吉林省扶余县五家站苗家村落户,后接来我的祖母安家立业,比起自己的大王庄祖父母可谓天上人间一日千里,但日子是要活下去的,战火纷飞的年代祖父母生儿育女并相继将两个儿子送去部队参军参战。大伯父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做为通讯兵踩着炮火听着雷声,家国两地,祖母在一间半草房里与伯母共同撑起一个家,一个冬天里我的祖父在冰封的河面上落水遇难,那一年我的父亲七岁。寒风里滴水成冰,我的十岁的姑姑牵着七岁的我的父亲的手沿河边跟着找着……冻得红肿的手和脸,缝得密密实实的棉裤袄还是抵不住呼呼北风,那天没有雪,那个冬天也没下雪,地冻的坚硬而裂痕道道。七岁,能理解多少悲伤多少苦和难呢,只有巨大的寒冷占据着父亲幼小的心灵。往后岁月,我的小脚祖母生命里再无春天。那个高贵的王族血脉,在寒霜厉雨里越发坚强。埋头的日子过的相对快些,无望时就不去张望,忍了心憋着劲往前走。那一年大伯在战场,二伯为生计去鹤岗煤矿当了挖煤工,三伯也去参军,十七岁的大姑嫁到江南一仲姓大户人家,四子两女纷纷被打发他乡异国。草房里祖母带着姑姑和我的父亲坚守岁月,十七岁的父亲已长成壮年,屋子不再空旷,后来老姑在当地出嫁,父亲扛起家庭的担子,尽管寒屋薄衫,父亲都衣衫周正,衣肘袖口缝补的纹理相对,两幅假领子互换以保证衣领常穿如新。祖母爱干净,无论多么素简都一尘不染,烟袋杆乌黑铮亮,红玛瑙的烟嘴被投得晶莹剔透。祖母说话慢声细语,是有很好家庭教养那种端正温婉而不失气度,尽管岁月荒芜生计潦草祖母仍未失了风范而把子女们一一引上国家的前线,祖母没有遣卷在故里抱守沉浸昔日辉煌里,那个大王庄的王家大院是祖母醒来后的一个梦,醒了就是醒了,现实就是现实,直至后来祖父的离世,祖母历经两次人生噩梦,每一次醒来都是更近身一步人间地狱般的现实。我的年轻美丽的祖母,涅槃重生,这巨大的生存本能,这坚强的精神站立使她的儿女们一个都没有倒下。
祖父的离世是太阳落山一样没能再升起,祖母的日月全是黑天,祖母这枚月亮当空常挂,以其微弱而坚强的清辉照耀着四季的毛草房,直到她的儿女们散落星空,南寻北望都有她的希望,时至今日,已有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在天堂里与祖母相聚。记得祖母说,她的孩子像她的星辰,彼此照耀,望向哪一颗哪一颗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