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绣军挎包
胥全迎
1976年的春天,我参军入伍来到了部队这所“大熔炉”。巧的很,部队就在号称“四大火炉”的南京南郊的江宁青龙山下,开始了“炉火熊熊”以至“百炼成钢”的军旅生涯。
乍过部队生活,尤其是从新兵连分配到老连队,对已在商业战线轻松工作了五年的我来说,感觉应该说是紧张、艰苦与单调,甚至是苦闷的。开始很不适应。
怎么办?只有自我调整情绪,忙里找闲,将自己紧绷的神经和骨骼肌肉,松驰松驰,总不能一天到晚都汗流浃背地在动,或者装模作样地捧个《毛选》在读吧。
一天,我的眼睛落在了军用帆布挎包上。
这个挎包,在部队干什么用的呢?在部队紧急行动中,里面放搪瓷杯、毛巾、牙膏牙刷(部队发这发那,管吃管喝,唯独这牙膏牙刷不发),另有一特别规定必须携带《毛主席语录》。另的东西不许放,顶多再放一小小的学习笔记本。连队多次紧急集合后的检查时,都逐一检查这个挎包使用得是否规范。
我印象中,在那个六十年代后期的街头上,红卫兵大哥哥大姐姐曾普遍钟爱这种军用挎包。黄颜色的包,被洗得有的点发白,单肩搭在左肩膀上(我猜想可能以左派为荣吧),尤其是挎包上绣有火红的图案或文字,格外引人注目。挎着这样的包精神抖擞地走在社会主义的大道上,用现在的话讲,比挎个“爱玛仕”还要“酷”。
我还要多说一句:部队规定这挎包必须从右肩套头斜挎放左胯处,不允许单挎的!在南京街头若被卫戍区纠察发现你违规,肯定要被批评与纠正。
我决意在这个挎包上做点文章:绣军包!
首先,我将军包送到淳化镇上的印染店,让店里在军包上印上“为人民服务”这五个毛主席的手书大红字。这五个毛体字,让人们记忆最深刻的是周恩来总理文革中所佩戴的毛主席像章上的“为人民服务”。至今,北京中南海新华门里的壁墙上,仍是这五个大字。好多党政机关,现在也能在醒目处看到这五个毛体字,可见影响深远呐。
我又到南京的新街口百货商店,买了绣花针和红色的丝绒线,拿回去对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描图”一般地用针绣了起来。锈花针,是一根很细的空心针,绒线从孔中穿过。还不能正面锈,必须从反面对着字样“绣”。说是“绣”,也就是控制好上下的距离(也就是绒的高度)和密度,左戳一针,右戳一针。反正也不着急,有空了就绣上几针。约半个月的时间,绣好了。此时丝绒线露在外面的,是环着的,必须将其环头剪去。我小心翼翼地拿着剪刀,慢慢地剪去环头……呵!毛绒绒的五个大字效果出来了!真的好看!没想到我这个毛头小伙子,也干成了一件姑娘家干的手工细活,不简单呐!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美滋滋地。
这段“绣”的经历和劳动成果,从内心磨砺了我战胜困难、度过难关的决心与韧性……五个月后,我担任了副班长。又过了五个月,我担任了连部文书。
你甭说,我绣出的军挎包,红艳艳的五个绒毛大字,真的十分吸引人们的眼球。因当年已经很少有人这样绣了,所以,人们难免多看一眼。我的战友也十分羡慕,有的甚至不相信是出自我手。
离开部队,这凝聚着我的智慧、我的手艺、我的抱负的物件,始终与我不离不弃。我不时地拿出端详一番。每每看到这挎包,总会激动地想起四十年前那段不寻常的青春岁月。
2017年8月1日首发《淮安文史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