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留底记忆的渔火
(组诗)
文/一愚
在东荆河洪峰中漂移的柴垛
这时的东荆河其实是东荆海,
浑浊的洪水毁村破垸,一路狂欢。
渔者提着马灯,守护大堤,
像一点点泛动在海洋深处的渔火。
他们指着洪荒中飘移的黑影,
警告,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不是柴垛,是蛇岛,
当然也聚集着黄鳝和泥鳅。
让它们走吧,
这世界总得留些生命的种子。

杜家坮闸口的那一抹渔火
那不是渔火,
是一尾鳡鱼之王眼中的哀怜之光。
它带着家族,从长江口溯流而上。
王者之鱼,王者家族,
激流踊进,激情燃烧。
当它感觉这不是记忆中的老襄河时,
它们已经冲到了关闭的杜家台分洪闸闸口。
前面是钢铁闸门,后面是断流滩地。
鱼王自已并不畏死,它哀怨一已不慎,
导致整个家族覆灭。
杜家坮闸口的那一抹渔火,
给谁带来了盛宴?
汉水作证,
鱼王悲切一击,和一位渔者一同去了天国。
面对黑鱼夫妇的赴死护仔
你们是否因为头上印有北斗七星,
才特别具有慈性?
夏天的夜晚,月明星稀,
在有萤火虫飘舞的莲子湖畔,
渔者戴着头灯去钓静潜护仔的你们。
仔鱼已经孵化,黑乎乎蠕动一大团,
他们用魚钩绑了青蛙,往黑团一晃,
雄鱼箭一样射出,拼命咬住青蛙。
雌鱼看着雄鱼赴死,同样拼命。
连后代都保护不了,
苟活还有什么意义?
渔者放弃了捕捞幼仔,夏风微微。
是留待长大再捕,
还是心灵受到了黑鱼夫妇的冲击。

夜 钓
我是喝襄河水长大的,
注定我的晚年要在襄河垂钓。
母亲说,我生无奶吃,哇哇直哭,
是父亲几百个夜晚与襄河渔火作伴,
才保住了我这一脉命如悬丝的香火。
我在夜风中感应父亲的气息。
我钓星星,用夜空的月牙作钩,
星星是我的童年岁月,那剪不断的亲情。
我好象钓到了撒到江心的父亲骨灰。
我钓江上清风,用夏夜捕蝉的旧网寄养,
清风是我的风骨,几百年耕读之家的传承。
我好象钓到了祖父,一位前清秀才,
英年陨落汉江的那一管狼毫之笔。
江上渔火明灭,江渚薄雾笼月。
我钓晚年岁月,用沙洲的苇花为饵,
岁月如烟,但愿能钓一坛陈年老酒。
人道年老情淡,焉知陈酿如诗。
我感应到了父亲的气息,
我钓到了星星,清风,老酒。
我不再没有奶吃,
我将沿着这根金色的钓线,
安祥且有尊严地步入月宫。
寅虎年三月于三丰鼎城

【作者简介】
鲍厚成,笔名一愚。长期从事文字工作,有若干诗歌散文发表于纸质文学期刊和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