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桃 花
我爱春天,我爱家乡春天的山桃花。
春天来了,春风悄悄地牵着山桃花的小手,拉着垂柳鹅黄的衣角,轻盈地走来。一场春雨悄悄地下着,田野里毛茸茸的绿芽儿,傻不愣登地揉揉眼睛,笑看春天的姹紫嫣红,嗅着山桃花淡淡的清香。
我的家乡地处秦岭南坡,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山顶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油松,山脚长满了核桃树,山坡上到处长着山桃树。每当春天来临,高山上冰雪融化,小河中的溪水慢慢涨起来,山下的桃花也就慢慢地开了,飘落的花瓣落入水中,像载着花仙子的小船,游游荡荡顺流而下。蝴蝶、蜜蜂会嗅着桃花的清香一路歌唱款款而来,小孩子会高兴得载歌载舞,欣赏着美景。
小时候,最喜欢的是在桃花园里玩过家家了。放学以后,三五个小孩来到桃花园里,站在桃花丛中,把书本卷起来当照相机,互相拍照,男生拍照时多扮鬼脸,逗得女生哈哈大笑。有时候,也会折一朵桃花插在女生的头上扮新娘,一个男生扮新郎走在前面,其余欢欢喜喜地吹奏着革命歌曲,举行婚礼。
桃花盛开的季节,乍暖还寒,有时会遇上晚霜,那是最倒霉的事了。记得有一年,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晚上气温骤降,下了场晚霜,妖娆的桃花一下子耷拉下了脑袋,红扑扑的笑脸变得惨白。为了防止早春霜冻,大人们常常会在晴朗的夜晚,用柴草在桃园里点上火堆,烟雾袅袅升腾,就会避免桃花受到冻害了。
山桃花的来历,小时候我就问过父亲。父亲说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国家号召植树造林,不知从哪里运来了大量的油松、核桃、桃树种子。老村长背上干粮,挽起裤腿,步行八十多里路,到县林业局请求派来了技术员。老村长和技术员商量规划,把油松点播在半山腰以上,以下点播桃树,沟渠种植核桃树。在老村长的带领下,经过多年的悉心抚育,油松长起来了,山头慢慢绿了,核桃树慢慢长大挂果了,成了老百姓的摇钱树。桃树长大了,但结的桃子不是老百姓期盼的又红又大的桃子,而是长满绒毛毛的野山桃。原来是上面发的桃树种出了问题,被人换成了赏花的野山桃,结的果子自然也不会有人吃,成熟后自然掉落或被山雀啄食,长此以往,山上的山桃树越来越多。每到桃花盛开的季节,满山遍野的山桃花分外好看。慢慢地,山桃树也适应了当地的艰苦条件,无论天气干旱或风霜严寒,年年花繁叶茂,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有一天,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母亲说家乡的山坡着了火,老村长在扑火过程中跌倒突发脑出血。我知道,山上的林子是老村长的命根子。几十年来,老村长守护着山上的油松林,守护着山桃花,老村长为村上的造林绿化可是操碎了心!年轻的时候,亲自带领群众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造林,使原本光秃秃的荒山换上了绿装。后来,老村长年龄大了,又义务当了村上的护林员,凡碰到毁林行为,他会第一个站出来制止,群众也送了老村长一个亲切的称呼——老林头。老村长就是村上山山岭岭树木的“将军”,那几十万棵树木就是老村长的兵,将军当然爱护自己的士兵了。
接完电话,我决定回去看看老村长。不只是老村长带领群众绿化了山山岭岭,种植了满山的山桃树,更是因为老村长为人正派热情、乐于助人,像青松一样坚毅,也像山桃花一样纯洁,干净干事,从不占国家一分钱便宜,深受群众敬重。
我急忙回到村里,赶到老村长家,看到屋里屋外挤满了看望老村长的群众。老村长的大儿子忙把我让到床前。老村长闭着双眼,脸上平静慈祥,气若游丝,说话断断续续,只能听到微弱的话音。我握着老村长的手,他似乎意识到我回来了,手轻轻地动了一下。突然,他的呼吸有点急促,看他的嘴唇在颤动,老村长的大儿子急忙俯身把耳朵贴在他的嘴上,说是老村长叮嘱,“一定要恢复被烧毁的山桃林”。这是老村长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安详地走了,永远地走了。
老村长过世后的秋天,为了完成他的遗愿,老村长的儿子组织群众到被烧过的山坡上重新造林。当大家背上镢头来到山上准备挖坑植树时,发现被烧的山桃树活过来了,从根上长起一米多高的新枝条。大伙儿高兴地说,这是老村长的神灵在护佑着我们这架山,让它长青不老。
转眼,又是一年桃花开,我接到了老村长儿子的电话,说今年村上要举办“桃花节”,邀请我作嘉宾。我高兴地说,一定去。
刘福明,网名商洛蓝,陕西洛南人,陕西《作家摇篮》签约作家、秦川文学院签约作家。供职于商洛市某部门。
主播简介:文博,网名:微微一笑是晴天,全民悦读商洛阅读会会员,商洛市朗诵协会会员,红豆、易水寒、天骄诵读等多家平台主播,炎黄文学社签约主播(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