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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汪道波,号淮南居士。诗评人,在海内外媒体发表评论,散文,诗歌。诗文获过奖,入选过各种文集。
1
我真地看见了天
作者:汪道波
许久没有夜行,不曾闲步茗湖草堤。
今夜又被失眠折磨,偶望窗外,再见浅蓝淡云,忽地想夜行。
穿上衣,下了床,开门又关门。下楼梯,出小区门。值班的是一头飘逸长发的女保安,笑了笑,也没问什么。
我且沿新十一大道往西走。真是月朦胧,灯却清醒。到了十八大街北行,过新七大道又北行。然后西行,到新六大街,过新五路。西北走,已不见车踪人影。风起树摇。斑驳光影,路上墙上,迷迷茫茫的,突觉夜有点儿神异了。
抬头仰望,那月若有若无,星也七零八落。云呢,浅的还浅,添了水的稀蓝。本来,清凉的觉了天高,抹了这蓝,反而以为在云中走。
先是两排的树,很自觉地站着,仿佛受疫情感染,间隔半米,决不靠近彼此,比做核酸的人还自觉。再往前走,树门就像物价横涨似的挤了矮了。穿过拥挤的树丛,上了石阶,西行百米又北上五百米左右,不见月影也看不见星光,只见树,长不高的挤在高大的里面。
蓦然,一方清湖悠闲而出。东西不见首尾,南北须架飞桥能过。这就是我来过几次的茗湖。至于叫不叫茗湖,我不知道。但我笫一次见它时,有点儿口渴,掬过一旺水喝。写过文章,叫《茗湖》。我就一直叫它这个名字,像叫儿子乳名一样,习惯了。只是,这名子比儿子乳名清雅。
我寻个光滑的石板,坐下来。细细地看,忽尔为湖可惜。若说水平如镜也不为过,但说水杂乱无章好像也行。可照我面,又照太多的影。堤上的树都争先恐后要睹芳容,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挤进去。比抢购物品的人还厉害。它们密密麻麻的也不怕疫情扩散,高的矮的又错落有致,我的影被它们夹杂,可见可不见。
我不能责怪树门。它们这么拥挤情有可原——和我一样贪色。这茗湖呵,让我想起儿时读书情形。那时用钢笔写字,用的就是蓝墨水。那颜色与此刻的茗湖差不多一样。写字时甩笔,会在纸上手上沾了无数的痕迹,极像这湖里的影子。
这湖蓝,又不深刻。清汤寡水似的,才照影。独坐石上,才能扳着指头细数那些凌乱的影,又能忆起儿时那些艰苦的读书情形。
而这蓝极似老妻炖的排骨汤,极有口感。放心喝,不担心油了胃,肥了肠。而这蓝涂抹着所有的影子极有章法:树树着墨,枝枝可数。各树高疏密清晰可辩。
这湖因这蓝,仿佛熟睡的婴儿,娇弱清嫩。更如静坐的女孩儿,端雅清纯。不,比女孩儿多了种成熟稳重。也曾历苍桑,也曾悟人生,这是中年妇女的睿智芳华。
这湖因了这蓝,让我回味往事,也品悟人生。我当然没有它那悠长的岁月经历,不能像它这样悟透自然秘码,做不到它的心静,拿得起放得下。我只是因它而明白生死且由之,小溪汪洋都是水。
其实,茗湖未必懂我,我也没有真懂它。懂不懂又如何呢,我们不还是这么两相望吗。就像大千世界里,我们始终看不懂许多人,又始终与他或她离不开。人与湖的缘份就像是人与人的缘份。只是,人与人的缘份不如人与湖的缘份纯洁而已。
人与湖的缘份因了这蓝。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茗湖是蓝色的呢。我想不明白,又觉得有点冷。就站起来,冷不丁儿,发现湖里多了月影。抬头,竟然真看见藏了大半身的月儿。她藏在浅朴的蓝里。远处的星又都在深蓝里眨眼。从远到近的蓝,铺天盖地下来。哦,茗湖的上面是蓝天,它的蓝来自辽阔的天。怪不得来过几次,它都这么蓝,一往情深的蓝,一望无涯的蓝。
我近观湖远望天,忽然发现恢宏的蓝色包容了天与地。嗨,我是湖的影,而湖也是天的影而已。湖怀抱我,天又怀抱湖。天的胸怀何其广阔。
这个夜晚,我笫一次发现自已真地看见了天。
2
恰是清茶飘青时
大老远的,拐了无数的弯,本已汗流浃背,却因一路青味入鼻,又精神抖擞地往上爬。
山不太高,势却峥嵘。不像是路,梯一样,从险石下来,仿佛晃荡。看时晕,走在上面又觉踏实。
千辛万苦,抛下多少同行人,终于站在山顶。五平方米见方,中间险石倒悬,四周石栏。凭栏可见极目处。处处是青的茶,茶树里是五颜六色的女人。
山脚下,一方白亮。人说那是湖。叫不出名,采茶女喜欢用那水洗脸。甚至小饮几口。那湖宝石一般嵌在青翠茶林,那么渺小遥远。不用济公破衫遮罩,单是一片云就盖住了。
清风徐来,斜阳晚霞。独立山顶,才有天大山小的慨叹。而我又只是山的一粒砂豆。
歇了一下,从另一路下山。原以为下山比上山容易。陡峭处,才发现上山不易下山更难。怪不得人说上山伙计下山贼呢。
人往高处走,觉得路远。再向低处走,会觉得路更险。因了这远与险,就怕了走回头路。
回头路不好走,但人又都愿走回头路。走回头路,才对来时路有清醒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