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母的爱情

                             王克翔

（故事纯属虚构，祖父母系塑造的作品人物，勿与现实相联。    ）    

    新婚七天了，祖母合衣睡了七个晚上，没主动和祖父说过一句话。

    第八天，天刚蒙蒙亮，祖父洗漱完毕，来到炕前拽着祖母身下的褥子:“你起来，我要拿褥子”，

“你拿褥子干什么？”祖母没好声气地问，身子一动没动。

   “你不是看不上我吗？我要到东北去，再也不回来了，腾地方给你，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我不是看不上你，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转过这个弯吧。”说完，祖母哭了，哭得很伤心。一直把祖父哭心疼了，胆怯地给祖母擦拭着眼泪。

     祖父母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结的婚，那时的婚姻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父有一哥哥，一表人才，会洋铁匠手艺，经常走街串巷，十里八村都认得他，都称其美男洋铁匠。祖母娘家日子过得比较殷实，姑娘时期的祖母亭亭玉立，面如桃花，活脱美女一个。上门提亲的自然不少。祖母唯独钟意媒婆提的我祖父，认为哥哥仪表不俗，弟弟也不会差。因而这门亲事就很顺利地定下来了。很快结婚的日子到了，和所有的姑娘一样，怀春的祖母心里荡漾着幸福，想象着自己的白马王子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绅士儒雅。含羞带笑地上了花轿，进了婆家的门。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待客走人散时，祖父进了洞房，颤抖着双手掀开了祖母的红盖头，祖母羞答答地抬起头，她愕然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夫婿吗？又矮又黑又丑。她惊恐，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轰然倒塌了；她悲愤，自己的命怎么这般苦；她不甘，怎能接受这样的夫婿？她抗争，决不能让他碰到自己。

    七天了，她茶饭不思，没和自己的丈夫说一句话，如今丈夫要离家出走了，是自己逼走了新婚的丈夫吗？自己就这样守一辈子活寡吗？她犹豫了，妥协了。

   可能是本性的使然，也许是觉得自己长相丑陋亏欠了自己的妻子，总之，祖父没日没夜拼尽全力地经营着这个夫妻不够和谐的家。他不让妻子干一点粗活，好吃好用的都尽着妻子，自己总是吃些残汤剩饭。

    祖母享受着丈夫的百般宠爱，渐渐地爱上了这个丑陋的丈夫，十余年间，生下了五个儿女。并且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生活总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幸福似乎不愿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正当一家过着子孝妻贤和美的日子时 ，祖父病倒了，可能是劳累过度，也许是心里一直负着愧疚，祖父一病不起，卧床多年。祖母担起了一家的生活重担，白天干地里，晚上忙家里，还要精心地伺候着生病的丈夫。里里外外，大事小情都要操心。

   祖父治病，地里欠收，祖父以往的地外创收也没有了，日子每况愈下。家里吃饭都成了问题，为了减少一张嘴，祖母把第三个孩子年仅十六岁了闺女嫁人了。孩子过门后不到半年，就被婆家折磨得不成样子，面黄肌瘦，身上布满了旧疤新伤。再这样下去，闺女会被折磨死的。于是祖母带着闺女走上了诉讼离婚的道路。

    那时离婚的程序是:到区里立案，然后几个工作日之后审理，就是区长一句话都事。时任区长姓侯，祖母连去了几次，那侯区长就是不予审理，每次都说一些看是关心实是不怀好意的话，那时祖母刚四十出头，风韵犹存。最后一次，那侯区长直接明说了，只要祖母顺从了他，孩子的婚马上就给离。祖母愤然了:“我穷是一顶人，薄是一亩地，想让我干男盗女娼的事，想都不用想。我家男人高大英俊，岂是你这歪瓜裂枣能比？这婚不离了，我让闺女死在他们家。”说完祖母转身离去。

    那侯区长害怕了，怕祖母到县里告状，第二天，就派人把祖母叫到区里，直接就把婚给离了。

     病魔并没有因为祖父对生活充满着憧憬，

对家庭对子女无比地留恋，对妻子刻骨地爱而放过祖父。在他四十六时，带着殷殷的不舍，带着深切的爱，带着莫大的遗憾走了，撇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和与自己仅共同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妻子走了。临走时，拉着祖母的手说:“我死后，你再找一个吧，找一个像样的，不要像我这么丑。”祖母泣不成声:“我守你一辈子，再难我也不会改嫁。你给我记住，下辈子我们还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