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作品(夕阳浅唱)
故 居
谢素俭
我的故居是一座小木屋。我就是在这座小木屋里度过了难忘的少年时代。
木屋的四周是一片田垅。田垅的周围是小山丘和高地。更远处,雪峰山的峰峦依稀可见(编者注:雪峰山,位于湘西南,湖南省邵阳市境内)。
站在木屋的楼上,眺望窗外的景色,田垅像万花筒一样。随着季节的转换,颜色变幻着。春天,油菜和麦苗长出了头,大地披上了绿装。紧接着,金黄色的油菜花开了,浅兰色的萝卜花也开了,争奇斗艳。夏天,人们收割了油菜和小麦,在田野里插上了稻苗,遍地都碧绿碧绿的。到了秋天,禾苗熟了,稻浪滚滚,一片黄灿灿的海洋。冬季,水田都结了冰,地上盖满积雪,成了白茫茫的世界。
木屋的旁边流过一条小河,是资江一条支流的小支流。小河蜿蜒地穿过田野,河水清澈见底。可以见到在水中自由游翔的鱼虾,当然更多的鱼鳖藏在河底的水草中或河堤边的石洞里。人们在河边洗滌,用河水灌溉庄稼,也常在河里捕鱼。有的在柳荫下垂钓,有的撒网捕鱼,偶尔也有人驾着小船赶着鸬鹚在河里叼鱼。一到夏天,我们小伙伴们常常光着屁股,在河里游玩,捉鱼摸虾,追逐着,嬉戏着。
小河上有一座石桥,就在我家木屋的前面。桥的两边河岸还安放着石墩。春秋两季的夜晚,人们常坐在桥头纳凉,叙家常,讲故事。那也是小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我们躺在石墩上,听大人们的各种传说,看夜晚的流萤和天空的星星,还不时听到河边地头青蛙和小虫的和唱。常常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我不知有多少次是爸爸妈妈深夜把我抱回小木屋的。也记得在那大跃进的岁月里,意气风发的人们,无论白天或晚上打着灯笼火把,川流不息地从桥上走过,赶往不太远的集镇大炼钢铁,或修建稍远处的水库。稍后的一年多,桥上也见证了一些逃荒的饥饿的人们从这里走过。还记得我那好心的母親也曾送给过他们一些红薯萝卜什么的。
小河也有发怒的时候。每年春夏,时有洪水泛滥,我家的木屋常被水淹,周围的田垅一片汪洋。全家只好搬到附近的高地上去。记得有一年连发了三次洪水,我们只好三次搬家,弄得狼狈不堪。家里餵的一头小猪,也一次次好不容易地把它赶到高地。后来这头小猪长大了,父親把它送到区供销社卖了。我们想起这头猪曾和我们一起受苦受难,心里很难受的。真舍不得把它送走。
我家木屋旁还有一颗柳树,硕大无朋。夏天它的树荫覆盖了大半个小村。树上有鸟巢,有各种各样的鸟儿。还有一只个头特大的绿皮青蛙,让我们心怀敬畏。

和我家木屋相邻的是一座榨油坊。我的爷爷和父親都是远近闻名的榨油匠。虽然辛苦劳累,但在那贫困的年代,日子还算过得下去。榨油坊的砻机和辗車都是用水冲击推动的。用来榨油的各种材料都是经磨碎碾压后装袋,再整齐地装进油榨里挤压出油的。师傅们舞动石锤夯击油榨的号声远近可闻。


我们住在木屋里,时时听见夯击油榨的砰砰声、砻机及碾車的咕嘎声,当然还有流水的哗哗声,伴随着扑鼻而来的新鲜油香。日子久了,反而习惯了。倒是一日没有听到响声,一片沉寂。我们感到异常了,知道准是有人要在水圳里捕鱼了。他们打开埧口,放开河水。塞住圳头,放干圳里的水。水圳里的鱼还真不少。我们孩子们也就带了个小木盆或瓦罐,跟着在水圳里抓点鱼虾、泥鳅或螃蟹什么的。
現在想来,我家的木屋确实很小很小,简陋得也许不如现在许多建筑工地上的一个小工棚。但它却曾经是我们一家九口休养生息的场所。它不仅让我们能够在里面避风遮雨,也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欢乐和温馨。我记得每次放学或放牧归来时,我都会远远地看到木屋顶上的灰瓦以及透过灰瓦袅袅升起的炊烟。
后来,我离开家乡求学、工作,渐行渐远。然而家乡一直在我心中,让我魂牵梦绕。
如今的祖国日新月异。无论是繁华的城市还是边远的乡村,到处都可以看到林立的高楼大厦。就在我的故乡,新建的楼房也四处可见。但这些楼房多无人居住,没有烟火味。能碰到的多是老人和小孩,青壮年都出外打工了,有些士地也荒芜了。我总忘不了我小时住过的小木屋,当然还有那多彩的田园,那条小河,那石桥,那大柳树,还有那座榨油坊。(2022.3.23)

(配图和视频均由作者提供)
尾韵: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周围。一片贫瘠的土地上,收获着微薄的希望。住了一年又一年,生活了一辈又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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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谢素俭,湖南省邵阳市二中退休英语高级教师。
(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