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垠小说《长夜》

发生地实考（1）

作者‖刘万营

荐稿‖杨青云

缘起

       2020年6月6日，我接到一个北京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自称卓英磊，是一家影视公司的负责人。在电话中他说 : “刘老师，我正在做着把《长夜》拍成纪录片的筹备工作，书里提到的被绑架地郭集、茨园、薛岗都在地图上找到了，多次想实地探访，但只为时间原因未能成行。昨晚看到您写的《民国十三年，土匪李水沫血洗刘胡庄》一文后，禁不住把您引为知己。我们因姚老的《长夜》相识，能不能以您在故事地的优势，对《长夜》中涉及到的其他人和事做一个梳理？我计划八月中旬和复旦大学的刘平教授、上海理工大学的刘振华副教授一同，就《长夜》的发生地调查走访半个月，让我们携起手来，一起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卓总真挚情感打动了我，我们天南海北，彼此陌生，没想到竟在瞬间为一件事情如此默契地达成一致，这就是共情的魅力。它来源于姚老对百年前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的深情描绘，也让我们如今去探访回望百年前发生的故事时，禁不住一次次地被泪水蒙住眼睛。

       不久，又有人告诉我， 在南阳召开的“姚雪垠诞辰110周年纪念活动”学术研讨会上，有学者在其论文中，引用了我那篇《民国十三年·……》一文中的部分內容。我感到《乡土赊旗》公众号、头条号《乡土大河南》两个自媒体号，在全国的影响力如此之大，一篇拙文竟然引起这么多人关注，非常高兴，倍受鼓舞。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忆苦思甜会上，朱二娘几次撩开衣襟，露出胸前身后伤疤，哭诉她19岁那年在刘和庄种地时，自已被土匪的子弹打穿胸膛，长子残遭土匪杀害，刘和庄103口被害的经过。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警示后人不忘过去苦，珍惜今日甜。我和好友张春合谈及此事时，他说，你说这事和姚雪垠在《长夜》一书中记述的故事基本一样，你可以参照《长夜》进行增修。随后把其珍藏的1979年版《长夜》交我。

      张春合，1945年生。他博览群书爱好写作，有10万字的《宛东方言》及《打寨》、《庙后人家》、《大个德》等多篇散文待出版。

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老王太、曹红玉、李连长、崔二旦、老北头等多股杆儿，在我们这一带烧杀抢掠，奸淫妇女，致使村中尸骨遍地血流成河，老百姓苦不堪言。但烧杀刘和庄的杆子又是哪一股呢，没有人能说清楚。

      经过多次到刘和庄走访，和《长夜》中的故事反复对照，确定那次血洗刘和庄，无疑就是李水沫这股杆儿所为 :

1、时间相同

     《长夜》中说李水沬攻打刘胡庄，是1924年（即农历甲子鼠年）冬天腊八节过后的事。而朱二娘被杆子子弹穿胸时19岁，朱二娘属马，1906年生，到1924年正好19虚岁；其长子朱运祥，穿着带脚小棉裤被摔死在碾盘上时，不满一生（一周岁），朱运祥属鼠，就是1924年所生；该村刘广汉，是土匪将其父亲打死后的第二年所生，故人称墓生（遗腹子），刘广汉属牛，1925年生。

2、地点一致

      《长夜》第十八节中说，“……从那两座小寨中间那座寨子（指刘胡庄）穿过时，菊生听别人说，左边的叫做枣庄，右边的叫做林庄。”现在看来，刘和庄左边（东边）就是枣庄，一点不错。而刘胡庄现在叫刘和庄，右边的村子不叫林庄叫楝庄，两个村的名字和《长夜》中记载都不同，难道刘胡庄另有他村吗？通过走访才知道 : 现在的刘和庄原名就叫刘胡庄，是因刘、胡二姓首先在此建村而得名。随着胡姓人口的減少，特別是经过李水沬这次血洗，正如《长夜》第二十一节中所说 : 刘老义把一个十五岁的胡姓女孩子劫持欲当媳妇（妻子），两个矮胖的小媳妇说 : “她家里七口人只剩她一个了……”。至此，恐怕刘胡庄的胡姓就不存在了。之后，因胡姓的消失，加之胡、和二字读音相近，人们误把胡讹为和，变成了刘和庄，多年来一直沿用。

      右边（西边）现为楝庄，为什么姚雪垠写为林庄呢？走访中，尚玉柱、尚汉峙、尚建银等老人说道 : 楝庄首建村者为蔺姓，故名蔺庄。天长日久，蔺姓衰败人口减少，蔺姓又认为自已所居之处为绝地，低价将房产卖给尚姓人家后迁往他乡。至建国前夕，蔺家仅剩一户一人，居住在杨青山家门前的大坑旁，此人去世后蔺姓就不存在了。因为“蔺”、“林”二字读音相近，姚雪垠误把蔺庄讹听为林庄了。巧合的是，蔺庄原有一大一小两座土寨，在村西的南小寨內，生长着一棵黄楝树。树高两丈有余，其粗四人才能合抱。蔺姓的迁出、黄楝树的存在，加之蔺楝二字读音相近，人们慢慢地把蔺庄讹念为楝庄了。

      76岁的尚汉恃老人，写出蔺庄名字的变改原因，并指认原黄楝树生长处。

      刘和庄刘同章、李长华述说刘胡庄村名的变改。

      之后，我又去到薛岗村走访。老朋友薛松扬等老年人说: “旧社会俺庄上有头脸的人和杆儿上关系好，杆子里边也有庄上的人，因而杆子没少在我们庄和茨园盘踞，附近的几个庄没有受到杆子的侵扰。但是，庄上也没少给杆儿上送大烟土、钢洋（银元）。”

      薛松扬，1942年生，能书会画。写有28万字的文学作品《妙语贯珠》，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当确认刘胡庄遭受的那次浩劫，和《长夜》中所描述的是同一件事后，我写下了《民国十三年……》一文。为使读者明白故事的来龙去脉，我把《长夜》中的部分情节及李水沬、薛正礼、刘老义、瓢子九等人物加了进去，发表在《乡土赊旗》公众号上。

      纵观《长夜》，姚雪垠自郭集东岗被抓为票儿，到从刘家寨被送回邓县老家的100天里，随一路烧杀 的杆子，先后 经古城、羊册（推测）一带，再由羊册到薛岗、茨园盘踞；继而，由薛岗到刘胡庄血洗，再从刘胡庄回到薛岗过年；过年后，杆子被骗困在回龙寺。在回龙寺突围时，被军队和红枪会打散，姚雪垠死里逃生被送往刘家寨。一路经过多个村庄集镇和庙宇，都在当时的泌阳、唐河（现部分划入社旗）两县接界处的方圆几十里以内。

      今社旗、泌阳、唐河三县接界处地图。红圈中1一7处，是姚雪垠随土匪去过的地方。

      事情已过去96年，书中所说的那些村镇和庙宇有什么变化？像薛正礼、薛七少、赵狮子、强娃等是否真有其人？土匪烧杀抢掠的事在当今人们心目中还有哪些记忆等等，都需要实地走访进行求证。为了还原历史真相，为了协助把《寻找姚雪垠》纪录片拍好那句承诺，我顾不得天热年高，下决心和朋友们一起，沿着姚雪垠当年走过的足迹，到故事的发生地寻觅知情人，记录故事的点点滴滴。

★待续

★荐稿：三道快枪(杨青云)

作者简介：

       刘万营，1942年生，社旗县苗店镇退休干部，共产党员。爱好书法绘画、诗词创作及二胡演奏，现为河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