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作品(继往开来)
雪地鸟影
文/山风
童年时,我和弟弟喜欢听姨父讲故事。每次姨父来,哥俩总一左一右地拉着姨父,缠着听故事。姨父是“南方杨家将”的后裔,也许是遗传,姨父是一个能干的猎手。姨父会的故事不多,讲的大多是打猎的事,尤以雪地打猎最吸引我们。有一次,可能是故事被榨干了,又不好乱编,借口上厕所而串门去了,害我们一阵好找,这事让一家人笑了哥倆好几年。现在想来,姨父也许是从鸿门宴戏剧中学了一招“尿遁”吧!
姨父的故事,让我神往的是雪地捕野鸡的趣事。大雪封山时,上山打野鸡用不着猎枪。几个人唤上狗,每人拿一根长长的、带着枝丫的竹杆。到了开阔的山坡地,吆喝着狗从几个方向往灌木丛中搜索,一旦有野鸡惊飞出来,一齐将鸡往空旷地上赶。在几番追赶扑腾后,野鸡乱了方寸,一头扎进雪草丛中,一动不动了,仿佛在想着“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这时,猎人喝住狗,用竹杆压住野鸡,手到捉来。听姨父说,大雪天打野鸡,很少放空,运气好时,每人能分到三两只。

那时,每到有雪,我总向往雪地打猎。大人们不愿带我去高山野地,好在村前田野打“雪鸟”也能让我体验雪地猎手的趣味。雪越大,鸟儿越会到村边的田里、路上觅食,因为有人走动的地方雪化得快。听大人们讲,雪天的鸟又冻又饿,比平时飞得慢,时常有人能用竹枝打到鸟儿。我依照大人们的描述,再找来趁手的竹条,想着打到鸟儿时的情景,手握竹条在雪地里搜寻着,仿佛一个巡逻的士兵。但是愿景中的事总难出现,雪地虽有鸟,有时还三五几只扎堆。当我赶紧跑近时,眼看着马上可以打到了,那些明明正在懒懒地觅食的鸟儿,却在雪里用脚轻轻一点,就飞到另一条田埂上去了。如此几番,鸟毛都没碰到一根。鸟儿每次飞得不是太远,似乎在逗人玩,说不定还在得意着:“想打我?你还嫩了点!”大约从七八岁起,每逢有雪时我都去追打“雪鸟”,记忆里似乎从没有打到过鸟。有时候,真怀疑大人们是骗人的!

在打“雪鸟”受挫的间隙里,我也试用过家中的“捕鸟神器”。那是从家中柴火炕上取下的一个乌黑的篾笼子。听父亲说,用这一物件捕鸟曾给家里改善过伙食。它有点像装猪崽的竹笼,但笼腹扁大,小口边上系着竹片织的盖子。笼子的竹篾很薄,提起来轻轻的。父亲说,这叫“慷笼”,音读作慷的字,到现在我都不会写,但在方言中大家都知道是“抖动、摇摆”的意思。我如获至宝,在屋前禾堂坪摆放好“慷笼”,在笼里放些谷壳。我和弟躲在屋檐下某个不显眼处,时刻准备着,只要有鸟进笼,立即冲过去关上盖子,然后用力抖动笼子,将鸟抖晕。但往往等不了几分钟,没见鸟来,哥俩又耐不住性子去雪地里追鸟去了。等到想起“慷笼”往回走,远远地看到笼中隐约有鸟在动,走近一看,笼里却只有零星的几点鸟粪……

直到上五年级时,我的雪地捕猎才取得重大突破。这得益我的新朋友昌宝,他是我姐夫的弟弟,比我大几个月,家在邻村。那时,我早已听父亲讲完了《说岳全传》,总把昌保和岳飞马前的大将张保联想起来。我的联想没错,昌宝确实不简单。在大姐结婚的那年冬天,我就跟着昌宝学会了一项秘技,那便是装高脚套。裁取一根比人略高、拇指粗的竹棍,在离一端三五寸的地方开孔后装上横杆,用细麻绳做个活套,削一根竹枝系好机关。竹杆上端插一串高粱穗作诱饵。雪天鸟儿觅食难,容易上当,当踏动机关时,鸟儿一下子被倒吊了起来。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煎熬了两天两晚后,等得有些不抱希望了。第三天上午,当我懒懒地巡视到一架高脚套时,远远地看到机关动了,心头一阵窃喜。走近寻看,果然发现草丛中躺着的鸟儿。但与其说是鸟,还不如说是一副鸟架子,只剩下零散的羽毛和骨头,看样子原来那鸟儿应有近半斤,但已被鹞之类的猛禽先光顾了。这是我雪地捕鸟的最大收获,却让我体味了从欣喜到失落的快速切换。

第二年秋天,我碰巧被县城最好的初中录取了。此后,每逢雪天,也喜欢去野地里转悠,但少有时间进一步提升捕鸟技术了。在不断提升鸟类保护级别的现在,想来,也许是鸟儿们的幸事。孩童时的捕鸟经历,带给我无限的快乐。也许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收获很多。值得永久品味的,是那过程。(2022.3.17)
下面这种事你是否也干过?
山风“雪趣”系列:《雪趣(一)那年那月那雪天》、《雪趣(二)雪地鸟影》、《雪趣(三)赏雪鱼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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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文字-肖宇亮作品
作者简介:山风,本名肖宇亮,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曾学于理工,谋生于通信业。喜安静读书思考,思绪游走在现实与远方之间,以诗酒为乐,偶作小文。有诗、词、赋刊发于多家刊物。
(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