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温度的棉线裤

诗‖胡采云（湖北）

那年  那月  那些土坷垃

爷爷播的棉种

父亲整的垄畦

一株株幼棉

在母亲的手下侍弄到开枝展叶

直到棉壳伸出手掌

托起白绒绒的棉花

所有的公棉交售完

奶奶和母亲

一得空就去休眠的田地

寻找散落的枯棉桃果

父亲架个梯  蹬上分到户的棉梗垛

拆捆揪寻枯棉壳中

残留的零星花

爷爷趁每次佐火添柴的当儿

把灶边的小篓也攒积了一些点点花

终于整齐了一大篓

爷爷把那硬硬的灰棉瓣

用棒槌

打成灰白参差

残花花晒了又哂

约几个邻家“如法炮制”的“攒货”

弹成“六级”皮花

奶奶的纺车  摇了四个日眼

牵出了白白的线纱纱

母亲用竹篾针

挽起夕阳  挑开

夜露的珠花

熬过十个大半夜

两条棉线裤的长度

从熟睡的哥与梦呓的我身上比划

收针、织边、绞上橡皮筋  东方已经放霞

出工的钟声响起

兄妹俩人的棉线裤穿上啦

继续穿开档絮裤的三妹

哭着嚷着——我要快长大

长到姐高就好了

……

那年  那月  那个多口的家

有棉线裤穿   

实在是一种奢华

棉线裤的暖

热乎了整个冬天的童话

那可是世上最贴身的温度

那可是两代母爱交汇的绒花

棉线裤的温度

至今还在心底

依稀记忆中

棉线裤的颜色

一如老母的白发

棉线裤的温度

当下还能感知

它在我的心海升腾

遥想当年

我已满眼泪花

意念中爷爷奶奶在喊我乳名

现实里父亲母亲驼背的背影

在儿女的视线圈放电——

至爱无疆  情淌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