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三姑
外甥似舅 侄女随姑。
我有四个姑姑,都说我的长相铁随了大姑,但我自小却跟三姑最相随。
我是从不到1岁起就在三姑的被窝里长大的。
我的三姑,用她最朴实真挚的心,温暖了我整个的婴童、少年、青年和中年岁月。自她还是个小姑娘起,她就是那个替代母亲赋予我全部温柔的人。
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自古引无数诗人墨客挥毫泼墨,留下不朽的诗篇,精美隽永。
于我,亲情,就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纽带,这头是我,那头是三姑,无论距离多远,中间永远都连着三姑那颗朴实无华却炽热如火的心。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我的三姑这个话题。
01 :三姑的水碗里的小米粒,是“跟屁虫”眼中最好的解馋剂
母亲意外怀了妹妹后,不到10个月的我被迫断了奶,自此就跟着三姑睡。
三姑去哪都带着我,我就是三姑身后的“跟屁虫”。
自从有了记忆开始,我记得自己就是被三姑抱在怀里。
别的孩子哭了找妈妈,我只要哭了就喊三姑;别的孩子饿了找妈妈,我只要饿了就找三姑;别的孩子一有事就找妈妈,我有事最先找三姑。
三姑的手巧得很,每天变着花样给我梳小辫子,在头顶扎一个大红绸子做的蝴蝶结,在我的眉心用火柴棒蘸着胭脂点一个漂亮的梅花,给我绣带着小兔子图像的小倒褂。
我就是被三姑从小炫耀到大的公主洋娃娃。
我的三姑,从来不掩饰对我毫无保留的爱意。
全村人都知道,我三姑的大侄女,比别人家的孩子干净,漂亮,聪明,懂事。
我的三姑,从来都无视别人对她的炫耀背地里撇嘴或吐槽。一如既往地炫耀我的各种好,乐此不疲。

我的三姑,她心中的我,几近完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大侄女,幼儿时,是神童;上学时,是学霸;工作了,是先进;创业后,是大老板……
你看,我的三姑,一遇到我的事情是不是就变成了“大舌头”?
我还记得,三姑在生产队里上工的时候,偶尔会在提供的热水中放一点小米。生产队员休息喝水的时候,三姑便扯开嗓子喊我。在旁边玩耍的我,老远就能听见,嘚嘚地一溜烟儿地跑到三姑面前,三姑就把她喝水的大碗递给我,碗底赫然堆着一小撮黄灿灿的小米粒。我开心地接过三姑的水碗将小米粒一股脑咽下去,味道香得让人意犹未尽!
有时候水里的小米实在是少得可怜,三姑就会咕咚咕咚喝好几碗。我还记得,旁边打水的人总是抱怨三姑每次都从最底下捞最厚的。只要三姑一叫我,跟我一起的玩伴总是跟着我跑到三姑那里,馋巴巴地看着我喝碗里的小米,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因为,他们没有三姑,更没有我能喝这么多水的三姑。直到现在,三姑还是特别能喝很多水,我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喝小米水练出来的水量。
这个世上,友情需要维系,爱情需要付出,唯有亲情,与生俱来。无论你走多远,飞多高,无论你风光也好,落魄也罢,都是他们的心头宝!我的三姑对我就是这样。

02:三姑的双份压岁钱,是儿时最香甜的回忆
后来,三姑嫁到镇上去了。
三姑要出嫁的时候,我心里难受极了。但母亲不许我哭,也不让我看三姑出嫁。我躲在门缝里偷偷地往门外看,我只记得,身材高挑的三姑,一身红衣,手里捏着一方红手帕,迈出了大门槛,我使劲憋着嘴,不敢哭出来……
但是,所有的孩子中也只有我,享有特例,可以每年到三姑家住一阵子。
每次从三姑家回来,我就成了伙伴们眼中的厉害人物,大家围着我,我就无比骄傲地给他们讲,三姑家是公社驻地,有参天的百货大高楼,有室内的电影院,还有每天都摆摊的集市。
有个小伙伴的妈妈就悄悄地对我翻白眼撇撇嘴,小声嘀咕,跟她三姑的那个炫耀劲一样一样的……同样的,我也跟三姑一样,从来都是无视那些白眼和讽刺,因为我总是觉得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厉害的三姑。
儿时过年,我们最期盼的就是大人分的压岁钱,尤其是三姑的,因为三姑给的是最多的啊!而我,总是所有孩子中最特殊的那一个,因为三姑总是给我双份的压岁钱,并且只有我才有双份。
过年的时候,三姑总是回爷爷家住两天再走。
每次我总是盼着三姑回来,又舍不得三姑走。只要三姑回娘家,我几乎就全天呆在爷爷家,赖在三姑身边儿。
那一年春节,刚回来的第一天,三姑就把我们姐弟三人叫到跟前每人给了五块钱的压岁钱。在那时的条件下,五块钱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我当时一学期的学费是两块钱。
第二天,三姑又悄悄地把我拽到没人的地方,又给了我一张崭新的五元纸币。我不肯要,三姑不是昨天已经给了我了吗?今天的我不能再要了。
三姑就拿眼睛瞅我,拽我的胳膊,她怀里还抱着吃奶的表妹,悄声说,小声点儿,让别人听见攀你伴儿!你上学了,你自己拿着,好买个本子,买个笔,也别让你娘知道。
已经懂事的我,回家就原本原话地告诉了母亲。母亲总是说,太多了,快给你三姑送回去!
我回去送的时候,又会遭三姑一顿白眼。
往后每一年的压岁钱,我都毫无例外的是双份。每一次的压岁钱,三姑都能找到不同的理由让你没法拒绝,你拿着,买个牙膏,买个牙刷,或者你现在长大了,买个发卡、买瓶雪花膏……
我当时总是想,三姑怎么能替我想到那么多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呢。
反正我人生的第一瓶雪花膏、第一支牙膏就是用三姑额外给我的压岁钱买的。
母亲告诉我,三姑不识字,不大会算账,家里的钱都是三姑父管着。
直到现在我都很疑惑,三姑当时是怎么攒出那些钱的?
三姑是从平常买菜买肉中挤出来的?是她去北山上割草卖的钱里偷偷落出来的?还是她1分1毛的钢镚攒出来的?
不是所有的亲情都能用华丽的辞藻堆积出其中的真谛,不是所有的大爱都能用感恩的言语做出回报。三姑用她真挚的爱编织出一个大蜜罐,我就是那个蜜罐里的孩子,三姑,对我,从不求回报。

03:三姑的饭盒,是“老孩子”永远的期盼,”
我到镇上上初中的时候,每天上学要骑自行车来回走16公里,冬天冻得手上脚上全是冻疮,夏天的晚上骑车走过村头那一片片的庄稼地,我总是吓得腿肚子打颤。
三姑就坚决让我住到她家里去。
自此,我再也不用冬天手脚钻心的痒,再也不用独自在晚上走那片恐怖的玉米地。
三姑家的生活条件很好,我属于晚长型的,初二下半年,我疯狂地蹿高,饭量也蹭蹭地涨。
当时我的饭量几乎赶上了三姑全家人的饭量总和。
我记得一次放学后,我看见三姑用手比划着跟后屋的邻家婶婶说,别看她现在矮,俺大侄女以后能长个大个子,她能吃这大半锅的锅贴儿。
三姑的眼里盛满了光,那是满满的骄傲。
邻家婶婶说,随你,肯定能长个大高个。
三姑听了露出满口的牙,爽朗地大笑,笑声都能穿过院墙透到村外去,好像她的大侄女已经长成了模特一样的身高。
只是,我不明白,吃了三姑做的那么多好吃的,我却是我们姐弟三人中最矮的一个。哈,我始终也没有长成三姑想象的那么高。
中考那年,学校将初三的教室挪到离镇上10里路的村里。这样我回家比到三姑家要近得多了。
学校又增加了晚自习,我开始住校。
学校只有老师可以在小食堂吃饭。学生就每周回家两次带饭到小食堂里热饭吃。
当时,母亲已经到市里干活去了,爸爸不会做饭,更不会包包子。我只能带爸爸做的很丑的馒头,带的菜也只能吃一天,剩下的时间就只能吃馒头和咸菜。
爸爸怕我饿肚子,总是偷偷给我带很多丑馒头,我带的馒头经常发了霉。
仅仅两个月,我就经常胃疼,瘦到脱形。
忽然有一天,一个并不熟悉的男同学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大饭盒。打开一看,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满满一饭盒的小绿白菜炒肉。
我闭着眼也能闻出来,那是我最爱吃的菜!三姑炒的菜!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我最爱吃的菜。
我的泪几乎唰地就滚下来了。
三姑是从哪里打听到,她同村的这个男同学跟我是同一个班?
三姑又是怎样陪着笑脸求人给我带饭,并且一带就是大半年?
三姑又是怎样算着时间炒好我最爱吃的菜,在我的同学早上五点离家之前送过去?
……
三姑炒的菜,真好吃啊!
三姑炒的菜,肉可真多啊!
三姑炒的菜,每次都绝对不重样啊!
三姑炒的菜,总是要将饭盒撑破,一次就够我吃三天。
三姑炒的菜,治好了我的胃病,我也渐渐地胖了起来。
三姑炒的菜,让我又长高了2厘米。
直到现在,我最想吃的还是三姑做的饭菜,直到现在,三姑仍旧心心念念着我,工作怎么样?孩子上学怎么样?直到现在,三姑仍旧心心念念着我一切的一切……

三姑的爱,就是一本永远写不完的书,我纵使有万般情,千种事,也写不完,道不尽;我笨拙的笔写不出她的好,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可以修饰,她也不需要任何修饰。
我经常跟三姑聊很多很多的话题,有时候我会告诉她一些心里话,三姑仍旧像我小时候那样慈爱地看着我,嘴里拖着长腔说,咦——俺那老孩子来……
我知道,无论岁月变迁时光流逝,无论我是1岁,5岁,10岁,还是20岁,30岁,甚至40岁,50岁,我,都是三姑心中的老孩子…
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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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照芹,家住胶南,六汪文联会员,从事广告策划行业,喜欢读书,崇拜爱看书有文化的人,更崇拜文采斐然的人,喜欢看也喜欢写带情感色彩的文章,有点小浪漫,有点小小资,感性,善良,独立,认真。闲暇读读书,写写字,让自己的生活慢下来,希望能优雅的老去。

